重新將書吏叫了進來,鋪好宣紙,研好墨汁,孫伏伽提筆落墨,洋洋灑灑一份奏疏頃刻間一會而就,略微吹乾了墨汁,交給劉洎與張亮兩人觀看,檢查是否有疏漏錯誤之處。
劉洎展開奏疏,一目十行的看了,讚道:“不愧是帝國第一個狀元,這份文采足以傲視群豪,即便是崇文館那些個大學士,怕是亦要自愧不如。”
孫伏伽淡然道:“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張亮將奏疏接過,仔仔細細字斟句酌,看了好半晌……
他本是農戶出身,少年之時好勇鬥狠橫行鄉裡,後來加入瓦崗軍打家劫舍四處征戰,根本就沒讀過幾天書,文采照比麵前這兩位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裡所以他不得慎重對待,文人最是狡猾奸詐,字裡行間藏著陷阱乃是家常便飯,若是一時不慎被人給坑了,那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仔仔細細看了好久,方才將奏疏看完,起碼表麵上沒什麼陷阱,遣詞用句也很是尋常,提到了這個建議是他張亮提倡的,然後他們兩人認為可行,據此呈遞給皇帝陛下,請皇帝陛下決斷。
張亮一狠心,簽字畫押。
他知道以自己的水平,若是孫伏伽當真在這奏疏之中藏了什麼玄機,那也是絕對看不出來的,還不如光棍一些,起碼搏得一個敢作敢當的麵子……
孫伏伽與劉洎也先後在奏疏的後麵簽字落款。
然後孫伏伽將奏疏折好,用一個進呈奏折專用的硬紙封皮夾住,看著兩人問道:“誰進宮呈遞這封奏疏”
張亮當即搖頭:“這件案子以孫寺卿您為主,還是勞煩您跑一趟吧。”
如此明顯的推諉責任的奏疏,主意又是他出的,若是由他進呈給李二陛下,怕是奏疏沒看完,自己就得挨一頓罵。
劉洎也道:“鄖國公之言有理,就勞煩孫寺卿吧。”
他如今已經成了侍中,卻尚未到門下省履職,這個職位本就是多方覬覦之目標,由他撿了便宜,不知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齒眼紅不已,所以眼下要做的便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待到履職之後塵埃落定才能放心。
絕對不能發生任何變故……
孫伏伽知道這兩人的秉性,也不指望他們能承擔責任,隻好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代勞了。”
當下三人收拾妥當,出了大理寺衙門。
劉洎前往禦史台,他即將履職,禦史台的工作一定要交割清楚,這是很龐大的工作量,一點也不能馬虎。孫伏伽則坐著馬車前去皇宮,至於張亮,自然是忍著小腹的鼓脹,夾著腿趕緊去尋找一處茅廁……
孫伏伽抵達太極宮的時候,恰好長孫無忌、李績、馬周三人都在。
孫伏伽通稟之後被內侍帶著進了禦書房,鼻端茶香氤氳,見到李二陛下與三位大臣席地而坐,氣氛很是融洽,趕緊上前見禮。
李二陛下笑嗬嗬的一擺手,道:“毋須多禮,來來來,快坐,來人呐,給孫寺卿賜茶。”
孫伏伽謝恩之後,坐在馬周身側,便有內侍上前為其斟茶。
剛剛在大理寺喝了一肚子茶水,這會兒見了茶水,聞著茶香,孫伏伽隻覺得有點反胃,將茶杯拈起淺淺的呷了一口,便放在麵前茶幾上,再也未動一下。
李二陛下心情看起來不錯,臉上帶著笑,看著馬周與孫伏伽問道:“二位來得正好,剛剛莒國公將奏疏遞進宮裡來,說是年老體衰、精力不濟,難以主持民部龐大的工作量,懇請致仕告老,頤養天年。二位說說看,朕是否應當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