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幢軍”隻萬餘人,一直作為高句麗王維係統治的武器而存在,精銳非常。淵蓋蘇文覬覦王位,卻也不願貿然篡位,以免遭受反噬,所以弑殺榮留王之後,沒有自己登基,而是扶持榮留王的侄子高寶藏登基為王,他則將“王幢軍”全盤接手。
沒有了“王幢軍”這樣一隻強悍的武力,寶藏王隻能作為傀儡,一絲半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而淵蓋蘇文接手“王傳君”之後,便對其大肆清洗,挑選自己族中子弟充入其中,又征調那些服從於他的各個部族中勇悍之士入伍,加以整訓,戰力不降反升。
高句麗朝野上下儘皆公認,“王幢軍”是唯一能夠正麵硬撼唐軍的存在。
而就是這樣一支有著左右戰局之能力的軍隊,卻如同老鼠一般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麵前。
沒有人知道“王幢軍”究竟藏身何處,醞釀著什麼,何時出擊……
……
長孫衝騎在馬上,看著麾下兵卒將屍體拖走,又用清水將街道衝洗一遍,感受著四周圍觀的百姓商賈那種凶狠的眼神,心中有些煩躁。
他借著“演習”的便利,將平穰城上上下下的防務幾乎全部摸清,無數的信息傳至東征軍中,已經算是大功一件。
然而一直未能探明“王幢軍”的所在,這使得他心中警覺。
淵蓋蘇文其人凶殘暴戾,但是其既然能夠竊據一國之權柄,成為高句麗實際上的掌控者,就說明無論智慧亦或謀略,都是上上之選,堪稱一代人傑。
這樣的一個人,將“王幢軍”始終隱匿起來,豈能沒有謀劃
如果唐軍猛攻平穰城之時,這樣一支勇悍之軍忽然從何處殺出,攪動戰局甚至顛簸勝負,那麼長孫衝之前所做之一切,都抵不過這樣一個過失。
想要“戴罪立功”,獲得李二陛下之特赦得以重返長安,便會成為奢望。所以,長孫衝絕對不容許即將到來的平壤之戰出現任何意外……
正自心中煩躁之時,便見到有大莫離支府裡的屬官策騎前來,說是大莫離支有事相召。
長孫衝不敢怠慢,趕緊吩咐麾下兵卒將法場收拾利索,自己則隨著他屬官策騎直奔大莫離支府。
到了府門前,便見到已經有數輛車架停在門前一側的一排大樹之下。
早在淵蓋蘇文弑殺榮留王、扶立寶藏王之後,未免時常入宮遭受意外,便輕易不上朝,將辦公地點搬到府中。如今大莫離支府早已取代王宮,成為高句麗王朝實際上的中樞,政令皆由此出。
到了門前,長孫衝甩蹬離鞍下了馬,將韁繩丟給上前的侍者,大步進了門庭軒闊的正堂。
堂內,已經到了不少官員。
長孫衝快步上前見禮,居於主位的淵蓋蘇文一臉和煦,擺擺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道:“坐吧。”
“喏。”
長孫衝側身,在無數道羨慕嫉妒的眼神之中,來到淵蓋蘇文下首的案幾之後,撩起衣袍,跪坐下去。與他正對的,正是世子淵男生,長孫衝與淵男生對視一眼,相互略微頷首致意,便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
淵蓋蘇文性格極為霸蠻,剛愎自用,他處置事務從不與人相商,即便問詢意見也極少采納,乾綱獨斷。所以他議事之時,毋須旁人多說,隻需將他的命令記住,然後嚴格執行即可。
所以,但凡在淵蓋蘇文麵前聽命,毋須有什麼驚才絕豔的口才,隻要帶著耳朵來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淵蓋蘇文根本不跟眾人商議什麼,即便在座很多都是朝中重臣,他卻隻是乾綱獨斷,一連串的命令下達,眾人唯唯聽命,不敢有絲毫質疑。
未幾,淵蓋蘇文端起麵前案幾上的蓋碗,用蓋子輕輕撇了一下浮沫,呷了一口。
一眾官員會意,紛紛起身告退。
待到長孫衝也起身施禮,意欲告退,卻見淵蓋蘇文放下蓋碗,道:“大郎暫且留步,莫尚有要事吩咐。”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