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將穀道兩側山體炸得坍塌,巨量的土石將穀道堵塞,前進無路。站在這裡望著穀道當中如山一般的土石,論欽陵滿心震撼。
穀道之中依舊殘留著吐穀渾兵卒殘破的屍體、丟棄的兵刃,更多的卻是戰馬的屍體,不過由於唐軍已經正在將屍體收攏掩埋,所以巨大的土石堆上被開辟出一條連同南北的小徑。
早有唐軍斥候迎了上來,問明了論欽陵一行人的來意,一邊護送監視,一邊飛奔回大鬥拔穀外彙報。
論欽陵策馬緩行,翻越過那座堵塞穀道的土石堆,便見到遠處穀道的儘頭之處,一座堡壘自平緩的穀口沙地上拔地而起,蔚為壯觀。
等待了堡壘近前,論欽陵眼角跳了跳,抿嘴無語。
噶爾家族進占青海湖,眾多從大鬥拔穀逃回去的吐穀渾兵卒被俘,從這些人口中,大抵知道了河西之戰的經過。
當看著這座吐穀渾兵卒口中“巍然矗立”的堡壘出現在眼前,論欽陵依舊無法相信這是唐軍在旬月之間便能夠建成的神跡。
唐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自一旁已經拆除的牆壁緩緩繞過堡壘,看著一塊一塊石料被灰色的物體所黏合形成堅固的整體,一塊一塊被火藥熏黑的痕跡以及鮮血乾涸的殘留,論欽陵內心沉重。
唐軍之強悍,實在是匪夷所思。
吐蕃早已對吐穀渾盤踞的青海湖垂涎三尺,然則左右權衡,亦未敢輕舉妄動。蓋印吐穀渾民風剽悍,戰力強橫,縱然傾吐蕃舉國之力,也未必能夠穩穩勝之,即便得勝,亦是一場殺敵一千子損八百的慘勝。
故而,才有祿東讚前往青海湖,蠱惑諾曷缽入寇河西一事。
唯有吐穀渾和大唐硬碰硬的打一仗,消耗吐穀渾的實力,吐蕃才會有機可乘。如今一切皆如讚普與父親所預想那般,吐穀渾潰不成軍、死傷枕籍,吐蕃不費吹灰之力便占據了青海湖。
然而唐軍於此戰所表現出來的強橫戰力,卻令天下震驚。
八萬對兩萬,騎兵對步卒,卻無法越雷池半步,反倒猶如江水撞上礁石,除去濺起漫天浪花之外,唐軍巍然不動。
論欽陵麵色沉重。
他自然知曉這是因為唐軍大規模裝備了火器的緣故,使得戰力大幅飆升。尤為重要的是,吐穀渾縱橫青海的鐵騎好似遇到了克星,數萬鐵騎衝鋒之時的威勢足以驚天動地,撕碎麵前所阻擋的一切,然而在這座堡壘之前,卻撞得頭破血流,引以為傲的騎兵被唐軍步卒以火器恣意射殺,如宰豚犬。
這是最讓論欽陵驚懼之處。
一直以來,漢人富庶、發達、文明,蠻夷胡族之所以能夠時不時的淩虐漢人,甚至深入其腹地殺戮擄掠,皆因漢人不善騎射,軍隊機動力大打折扣,隻能據城而守,縱然取勝亦無法趁勝追擊。
胡人則依靠騎兵之機動優勢,一擊即中遠遁千裡,讓唐軍空有精銳之兵卒,卻徒喚奈何。
若是往後大唐的軍隊儘皆裝備這等火器,使得騎兵之機動性在這種超強的戰力麵前毫無施展之餘地,那麼吐蕃也好,吐穀渾也罷,甚至是突厥,還拿什麼去對抗大唐
大唐步卒所至之處,所有胡人皆要望風披靡,逃得慢一些,就要遭受火器之打擊……其戰力之強橫,恐怖如斯。
論欽陵無法描述心中的驚懼,但是隱隱間,他覺得胡漢之間維持了數百上千年的戰爭態勢,有可能因為火器的橫空出世而產生巨大的變化。
胡人若是不能與時俱進,發展處製約火器之戰術,那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
過了大鬥拔穀,眼前豁然開朗。
河流奔騰歡流,遼闊的草原上滿是唐軍營帳,遠處山巒橫亙在天際,起伏蜿蜒猶如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