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耳旁呼嘯,視線被黑暗與大雪遮擋,衛鷹一顆心瞬間揪起。他心中最是擔憂阿拉溝那邊的情況,結果現在卻發現有人自阿拉溝那邊過來,豈能不緊張
若是“驅虎吞狼”之計劃奏效,那麼無論突厥人亦或是阿拉伯人都不可能突破阿拉溝,隻有全軍覆沒一個結局。
現在既然有人自那邊過來,如若不是唐軍,那麼就代表計劃有可能已經失敗……
兩人靜靜的躲在雪地之中,沒一會兒的功夫,大雪便落滿了一頭,將兩人的身形差地遮掩,即便是在不遠處有人路過也很難發現。
良久,又一聲戰馬嘶鳴傳來,緊接著有人說話。
衛鷹心裡頓時一沉,因為對方說的明顯是突厥話……
隻聽一人大罵道:“該死的唐人當真奸詐,說好的讓我們穿越博格達山而來,由他們供應馬匹,結果就是這樣的劣馬彆說騎著打仗了,連拉貨都不行啊!這才走了幾步路就廢了!”
又有一人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說道:“將軍,咱們一天沒吃東西了,距離博格達山口還有那麼遠的路,又冷又累……要麼咱們割幾塊馬肉,尋一處背風之地烤著吃了”
雪地裡的衛鷹心想:背風之地這個我倒是有一處推薦……
先前那人略微沉默,而後說道:“不行,此地乃是唐軍控製範圍之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唐軍斥候經過。況且吾等自阿拉溝突圍而出,身後必有追兵,豈敢耽擱再堅持堅持,待到抵達博格達山,那才算是安全。”
另一人道:“這匹司馬怎麼辦”
“拖遠一些,大雪自會掩埋,放在這裡會讓唐軍斥候推斷出吾等之行蹤,銜尾追來,那就麻煩大了。”
“喏!”
而後兩人再不說話,大抵是正在將累死的戰馬屍體拖遠一些,即便稍後被唐軍斥候發現,也無法自戰馬的位置推斷他們的逃遁方向。
衛鷹輕輕碰了袍澤一下,兩人並肩作戰、心意相同,一同在雪下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以免凍僵,然後一齊將手摁在刀柄上,隻待尋到機會便暴起傷人。
然而令他們意外的是,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雪地拖拉重物的聲音居然向著自己這邊越來越近……
可真是幸運。
未幾,兩個黑影出現在風雪之中。
兩人都彎著腰,一人扯著一條馬腿,將死去的戰馬在雪地上拖拉。雪地很滑,那是下雪之後凍硬活著人馬踩踏之後,大雪尚未凝結的時候蓬鬆酥軟,想要在上麵拖拉重物很是費力。
所以天氣雖然很冷,但是兩人又累又熱,呼吸出來的熱氣遭遇冷空氣瞬間變成白氣。
其中一人一邊拖拉,一邊問道:“阿史那將軍,你說咱們回去之後,是否會被汗王問罪畢竟那麼多的精銳狼騎被折損在阿拉溝,那可都是汗王的心腹嫡係啊。”
語氣有些顫抖,有可能累的,也有可能嚇得。
畢竟突厥可汗乙毗射匱殘虐之命轟傳天下,如今阿拉溝一戰將起帳下最為精銳的狼騎折損數千,這不僅僅是傷了乙毗射匱的顏麵,更是實打實的削弱了他的統治,動搖了根基,豈能輕易饒恕阿史那賀魯
另外一人自然就是自阿拉溝突圍而出的阿史那賀魯。
他歎息一聲,鬱悶道:“豈止是問罪汗王早就看我不滿,這回損兵折將,怕是絕不會再容我一日。”
直至眼下,阿史那賀魯依舊不認為此戰之敗在於他,誰能想到關隴門閥居然事先預備了阿拉伯人,更想不到唐軍居然洞悉一切早有埋伏,最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回紇人居然臨陣反水!
若非回紇人死命堵住溝口,使得突厥人退路被斷,又豈能有這一場大敗再不濟亦能從容撤退……
然而時也命也,乙毗射匱那個暴君絕對不會容許他有半分辯駁之言,隻要自己回到突厥牙賬,等待自己的必將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