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安置在城南,依舊如以往那般一邊負責防衛一邊負責抓捕逃亡之官民,距離七星門實在太遠。
一旦唐軍兵臨城下,整個平穰城的防務全部啟動,一個負責城南地區防衛之將領意欲帶領麾下兵卒靠近七星門,等同於破壞整個平穰城的防務係統,簡直與謀反無異,當場就有可能被斬殺……
素來心誌輕浮的淵男生這個時候反倒很是鎮定,沉聲道:“父親的決斷,無人能夠左右。不過既然將你調入城中,大事就算是成了一半,其餘就隻能見機行事、聽天由命。”
長孫衝不以為然。
他素來自負,當初謀反之事隻不過是事機不密,且侯君集、李元昌之流實力有限,又畏懼李二陛下之威勢,故而步步有錯,導致功虧一簣。眼下自己以身侍賊、潛伏平穰城,付出極大之心血謀劃這一切,豈能將其拱手交予上天來決定自己的成敗
言語之間,已然抵達大莫離支府外。
府門外長街之上,一隊隊精銳兵卒手執利刃、肅然蕭殺,漫天風雪卷起幾杆旌旗,獵獵作響。
大戰來臨之氣氛愈發濃厚。
兩人齊齊翻身下馬,一同踏上門前石階,向守門兵卒告之詳情,之後才聯袂進入府內。
府內氣氛更是濃鬱。
文武官員一個個行色匆匆,來往於府門與正堂之間,寬闊的道路上積雪清掃乾淨,道路兩側懸掛著一排燈籠,整個府邸亮如白晝。
兩人來到正堂門口,淵男生詢問門口的書吏:“父親可在堂中煩請通秉一聲,吾奉命調長孫衝入城,前來複命。”
那書吏道:“大莫離支正在書房用膳,先前有過吩咐,若世子歸來,毋須通秉,可直接入內覲見。”
淵男生頷首,回頭看了長孫衝一眼,帶著他沒有進入正堂,而是繞過堂前的雨廊,一側的花廳,徑直來到正堂後方的書房。
書房門外,兩隊兵卒持戈而立,見到淵男生與長孫衝,目無斜視,任由兩人入內。
書房之中裝飾奢華,來自波斯的地毯絨毛綿軟、花紋繁複,紫檀木的書架、黃花梨的桌案,金銀飾物琳琅滿目,玉石珍玩俯拾皆是。
淡淡的檀香氣味之中,淵蓋蘇文正坐在桌案之後用膳,桌案上擺放著幾樣精致的小菜。
兩人急忙上前,躬身見禮。
淵蓋蘇文瞥了兩人一眼,放下碗筷,取過帕子擦了擦嘴角,揮揮手,一側侍立的兩名美貌侍女小步上前,將桌案之上的飯菜撤走,旋即又沏上一壺熱茶,這才躬身退出。
長孫衝趨步上前,執壺給淵蓋蘇文斟茶,而後束手立於桌案一側,道:“末將受命入城,前來聽令。”
淵蓋蘇文略微頷首,拈起茶杯呷了一口,而後問道:“換防可還順利唐軍已然攻破大城山城,隨時可以抵達安鶴宮,若是這個關頭換防出了差錯,很可能被唐軍一鼓而定,形勢極為不利。”
長孫衝道:“大莫離支放心,一切順利。高延武將軍固然年輕,可家學淵源、帶兵有方,定能夠狙擊唐軍。”
“嗬,”
淵蓋蘇文嗤笑一聲,有些不悅道:“你也來阿諛逢迎這一套大城山城守不住,安鶴宮自然也守不住,最終之決戰必然是這平穰城內,生死成敗,在於最終能否亦血肉之軀抵禦唐軍之精銳,其餘地方不過是一個延緩之作用,並不影響大局。”
長孫衝誠惶誠恐:“是末將浮淺。”
“不必如此。”
淵蓋蘇文安撫了一句,擺手讓兩人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看了淵男生一眼,又對長孫衝道:“吾欲將大郎安置在七星門,與世子合兵一處,襄衛平穰城之門戶,汝二人可能挑起重擔,為吾分憂,確保七星門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