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李治不按常理出牌,長孫無忌焦頭爛額,又怒又急,卻也隻能死死壓住心中怒火,試圖努力勸諫。
但李治卻鐵了心,擺擺手,斷然道:“舅父毋須多言,儲君的位置若是父皇給我,我自然要,可既然父皇沒給我,那便絕對不能去跟太子哥哥搶!本王固然沒有孔文舉讓梨之賢,卻又豈能效仿秦二世暴戾之行本王心意已決,毋須再勸。”
孔融少有賢名,讓梨之舉天下稱頌。流芳百世;秦二世為登帝位,先是矯詔鴆殺兄長竊取皇位,後又屠戮血親手足,最終亡國滅族,遺臭萬年。
……
長孫無忌一陣頭大,他摸不準李治這是以退為進,趁機要求更多的自主以及權力,亦或者當真是不想手足鬩牆、骨肉相殘。這小子有那麼高尚麼他從來不覺的。
可眼下看著一臉堅決的李治,長孫無忌著實束手無策。
總不能將他綁著坐上儲君之位,日後再登基為帝吧
心中怒火升騰而起,他瞪著李治,寒聲道:“殿下聰慧,見識不凡,當知今日之決定會有何等後果吧老臣儘忠職守,實不願見到殿下誤入歧途,不得善終。”
這就是**裸的威脅了。
李治卻一反平素之機警油滑,淡然道:“舅父說笑了,無論太子哥哥登基也好,亦或是其他兄弟繼位也罷,吾兄弟手足之間相親相愛、兄友弟恭,豈能沒有本王一條活路呢當然,若是舅父心中不甘,意欲竊取大寶,那本王身為亡國之奴隸、李唐之罪臣,自然無顏苟活,當追隨父皇於九泉之下,承歡膝前,以贖其罪。”
長孫無忌麵色陰沉似能滴出水來,冷哼一聲:“殿下不識抬舉,老臣亦是無話可說。隻希望有朝一日,莫要怪罪老臣!”
言罷,再不理會這個混賬,轉身拂袖而去。
李治呆呆的坐在那裡,直至長孫無忌離去許久,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而後又想起父皇,禦駕親征卻落得這般下場,不由得悲從心起,以手捂臉,嗚咽垂泣。
環佩叮璫,卻是晉王妃自後殿快步走出,絕美的麵容上滿是焦急與埋怨,來到李治身邊,疾聲道:“殿下莫非瘋了不成今日這闔城義軍入城兵諫,為的便是推殿下上位,趙國公更是親臨王府,請殿下晉位。此乃千古難逢之良機,殿下豈能拒絕呢”
李治與長孫無忌的談話她在後殿聽得真切,見到李治強硬拒絕,急得差點跳出來!
這可是儲君之位啊,而且陛下已經駕崩,今日之儲君便是明日之帝王,此等天賜良機若授課的,任誰都欣喜若狂,可李治居然一口回絕……她簡直快要急瘋了。
李治不願在女人麵前哭泣,抹了抹眼淚,抬起頭盯著晉王妃看了一會兒,直至將晉王妃看得心裡發毛,這才緩緩說道:“婦人之見!”
晉王妃雖然平素對李治又驚又怕,但此刻畢竟關係到天大的事,也敢據理力爭:“臣妾的確是沒見識,卻知道此等好事天下難尋,殿下不也一直希望能夠取太子而代之,成為帝國儲君麼?為何眼下機會放在眼前卻棄之不顧莫說什麼陛下不給你就不要的話語,那話語搪塞趙國公可以,卻搪塞不過臣妾!”
李治有些尷尬。
夫妻一場,同床共枕,對於彼此的性情最是了解,彼此的行事風格更是知之甚深。晉王妃從來不認為李治是那種兄友弟恭的性子,否則以太子對待一眾兄弟的寬厚,何忍去與太子爭奪儲位
之所以拒絕長孫無忌,要麼是失心瘋,要麼是另有緣由。
可在她看來,無論任何緣由,都應當先將儲位拿到手,而後登上帝位再說。被關隴門閥挾持又怎樣當年陛下亦是許下諾言這才得到關隴門閥的鼎力扶持,最終逆而奪取、坐擁天下。可到了最後,不還是一手打壓關隴門閥隻可惜陛下已然駕崩,否則再有個十年八年,必定將關隴門閥死死的壓住,再不複貞觀初年的權勢。
晉王完全可以效仿陛下,畢竟登上帝位的機會稍縱即逝……
李治隻能搖搖頭,沉聲道:“太子繼位,名正而言順,朝政將會順利過渡,縱然眼下有屑小叛亂,卻也無足輕重,不會顛覆社稷、改天換日。可若是本王依靠關隴門閥逆而奪取,勢必師出無名,為了坐穩這江山,不得不舉起屠刀,鏟除異己。隻為了本王一己私欲,卻要殘害手足、戮殺兄弟,於心何忍吾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