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貴亦是沙場宿將,生平南征北戰,名聲固然不如李靖、李績、程咬金之輩享譽天下,但功勳卻並不遜色。其人亂世之中揭竿而起,勇武無雙,卻並未升起問鼎天下、割據一方之奢望,而是“候霸上之禎祥”,期待一位猶如當年屯兵霸上的漢高祖劉邦一般的人物……
直至大隋唐國公李淵於晉陽起兵,進占長安,遂“遣使輸款”率麾下義軍投奔,自此成為李唐乾將,威名赫赫,戰功卓著。
時人讚其“英謀雅算,喻伏波之轉規;決勝推鋒,體常山之結陣”,由此可見張士貴兵法謀略即便不是當世第一,大抵也僅僅屈就於李靖等寥寥數人之下……
此刻於玄武門上,居高臨下眺望右屯衛戰陣,一眼便看出排兵布陣所采取之策略:“二位殿下請看,一般來說,火炮雖然威力巨大,但需要重兵把守,否則一旦被敵軍欺至近前,不僅威力儘失,且極有可能被敵人摧毀,故而都將火藥置於後陣,重重護衛。但眼下右屯衛卻將營中所有火炮儘皆推出排列一線,就放在敵人眼皮子低下,讓敵人看得清清楚楚,可謂出乎預料。”
晉陽公主趴在箭垛上向前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玄機,轉過頭眨眨眼睛,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張士貴顯然對這位小公主甚為喜愛,一雙眼睛都迷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溫暖得猶如炭火,語氣更是溫柔的好似春風,溫言道:“從表現看,這是震懾,讓敵人見到右屯衛如此之多的火炮,知難而退。實質上,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
裡靖公主不解:“這又是為何火炮威力巨大,這麼多的火炮一字排開,叛軍肯定害怕啊!”
“嗬嗬!”
張士貴捋著胡須微笑,渾不見半分鎮守皇城統禦北衙禁軍大將之風範,慈眉善目的好似鄉間老夫:“老臣雖對火炮一知半解,卻也知其固然威力絕倫,卻壽命有限,打出一定量的炮彈之後,炮管便會損毀,若不能及時更換,便有炸膛的危險。”
言中之意,這些火炮大抵已經廢掉,此刻之所以推出排列陣前,隻是威懾敵人。
晉陽公主又回身看了看右屯衛營地外威風凜凜的火炮,而遠處的敵人顯然已經停止向前,分外疑惑道:“可是虢國公您如何猜測這些火炮實則已經廢掉,右屯衛隻是在嚇唬叛軍”
張士貴笑得愈發開心:“老臣自然不敢肯定,可叛軍同樣不敢肯定。老臣猜錯了,頂多在殿下麵前鬨個笑話,可叛軍若是猜錯了,就要冒著被火炮狂轟濫炸一頓的風險。”
晉陽公主恍然,撫掌嬌笑道:“原來如此!這個主意一定是武娘子出的,隻有她才會那麼奸詐!”
一旁長樂公主嗔道:“哪有這樣說話的沒教養!其實也未必隻是嚇唬人,你看那些火炮雖然一字排開,卻正好擋在步卒陣列的前頭,若是敵人這個發起衝鋒,這些火炮正好可以擋住敵人騎兵的衝擊,效果可是比那些拒馬、鹿砦好多了。”
張士貴讚道:“武娘子精通兵法、戰略不凡,殿下更是心如明鏡、聰慧絕倫,真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右屯衛未必怕了這些叛軍,但畢竟營中兵力空虛,能不打這一仗令叛軍知難而退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亦可以這些火炮震懾敵膽、攔阻騎兵,實乃一舉兩得。”
長頭幾人連連頷首,覺得這種狡猾的策略一定出自武媚娘之手,那小娘子美則美矣,但滿肚子的陰謀算計,狡黠非常,這一點可是比高陽公主強得太多。
一直沉默的李君羨忽然道:“叛軍退了!”
能不退麼
自從關隴門閥起兵之日起,實在是吃了火炮太多的苦頭。原本調集重兵希望能夠攻陷鑄造局,繳獲庫房之中的火器用以攻打皇城,結果被書院學子先行進入,拚死抵抗,繼而辛茂將突出重圍直抵昆明湖,開動湖上戰船,以船載火炮轟擊圍攻鑄造局的叛軍,造成叛軍傷亡慘重,直接導致最後被堆滿庫房的火藥炸得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