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貴戍守玄武門,不能擅離職守,由李君羨帶著房俊一道由玄武門入城,穿過內重門,直入太極宮。
穿過內重門的時候,諸多安置於此處的皇家內眷紛紛站在門口,目光複雜的觀望這位率軍突襲數千裡馳援東宮的“功臣”。
皇宮大內,便是一個大江湖,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利益,自然便衍生出數之不儘的派係。有人依附於東宮,自然便有人與東宮對立,朝局跌宕牽動著宮內諸多人的利益,覆亡或者興盛,都意味著人心的順從與抵觸。
有人慶幸於房俊忠心耿耿、奔襲數千裡馳援東宮,也有人暗恨他橫生波折,導致當前局勢再度發生變故,關隴門閥唾手可得的勝利又要遷延時日……
一道道目光投注在身上,神色各異、情緒不同,房俊視若不見。
他的目光隻在兩側房舍的門前一掃,便凝聚在一張清麗脫俗、秀美無匹的麵容之上。
烏鴉鴉的青絲盤成精致的發髻,露出晶瑩如玉的耳廓,潔白修長的脖頸如同天鵝一般優雅,窈窕的身姿罩在一件簡樸的道袍之內,風吹衣袂,翩然若九天玄女。
那一雙清亮的眸子裡仿佛蘊滿了一泓秋水,波光瀲灩之間,情意盈盈。
四目相對,情意纏綿,一切儘在不言中。
房俊微微頷首,目光自長樂公主秀麗無匹的麵容上挪開,落在旁邊另一張清秀端莊的俏臉上。與房俊目光相觸,晉陽公主秀眸之中光彩閃閃,舉起一隻雪白的小手用力揮了揮,一改往昔人前之端莊,雀躍非常。
房俊心中溫暖,見到關心的人儘皆無恙,甚為放心,似乎數千裡奔襲自疲乏也已一掃而空,精神抖擻、鬥誌昂揚,隨著百騎司兵卒穿過內重門,直入太極宮。
……
李承乾雖然撤往玄武門,但卻不肯住在玄武門下受重兵保護,而是住在在內重門裡平素負責聯絡禁宮內外的內侍居住之值房。雖然隻不過是內重門的門裡門外,但意義卻完全不同。
他認為此處尚在太極宮內,而居於內重門裡、玄武門下,則代表著隨時將臨陣脫逃……
內重門值房之內,燈火通明。
房俊率軍抵達渭水之北的消息傳入宮中,東宮上下儘皆振奮,即便早已過了午夜,李承乾依舊與一眾東宮署官、文武大臣齊聚於此,商議今後之戰略。
三更已過,無人困頓。
即便是病體孱弱的岑文本亦是精神矍鑠,看著牆壁上的輿圖,沉吟道:“越國公數千裡馳援,固然可喜,但關隴又豈能任他輕易突破渭水一線,抵達玄武門下與東宮會師長孫恒安既然拆除了中渭橋,越國公便不得不繞道涇水趕赴灞橋,關隴勢必調集重兵予以圍剿,任憑越國公麾下兵卒再是百戰精銳,想要突破重重阻礙抵達長安城下,亦要損兵折將,疲累不堪。”
房俊回援東宮自然是振奮人心之事,亦能給予東宮兵力上的極大支持,再不複以往單純被動挨打不能還手之窘境。
但要說就此可以逆轉戰局,卻也並不看好。
蕭瑀對此也持讚同意見:“二郎此來,一路奔襲數千裡,為了麻痹關隴儘快抵達關中,一路上幾乎未曾歇息修整,再是精銳的軍隊也難免人困馬乏。出入關中再遭遇關隴優勢兵力之圍堵,著實艱難。”
房俊麾下兵卒的確是戰功赫赫,堪稱大唐第一強軍,但再是強大的軍隊也有疲憊困乏之時,戰力下降不可避免,而關隴叛軍卻是以逸待勞,此消彼長之下,難言太大之優勢。
李承乾也有些沒底,既是埋怨房俊不該放棄西域回援長安,又因房俊毅然回援長安而感到興奮……扭頭看上一直默然不語的李靖,問道:“衛公有何看法”
李靖一臉淡然,直言道:“越國公雖然年紀尚輕,但資曆、閱曆卻絕不淺薄,堪稱帝國新一代將領中之佼佼者,且每每能夠出其不意、兵行險著,取得意想不到之結果。既然在座諸位能夠猜測當下之局麵,想必關隴那邊亦是如此認為,那麼越國公又豈能不知既然明知繞道涇水奔赴灞橋乃是一條險路,必然會予以調整,斷不會遂了關隴叛軍之心意。”
岑文本與蕭瑀默然,心中多少有些不爽。這番話語幾乎明著說出“你們不懂戰略,彆多費心”,可再是不爽也隻能忍著,一則李靖如今之地位與以往大不相同,幾乎可以說是東宮實際上的軍事領袖、三軍統帥,再者,人家李靖說得也沒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