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接下來又商議了一番和談之事,分析了關隴有可能的態度,蕭瑀終於堅持不住,渾身發軟、兩腿戰戰,勉強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吾要回去修養一番,有些熬不住了。”
他這一路提心吊膽、心力交瘁,回來之後全憑著心裡一股火器支撐著前來找岑文本理論,此時隻覺得渾身戰戰兩眼發花,實在是挺不住了。
岑文本見其麵色慘白,也不敢多耽擱,趕緊命人將自己的軟轎抬來,送蕭瑀回去,並且通知了太子那邊,請太醫過去診治一番。
待到蕭瑀離去,岑文本坐在值房之內,讓書吏重新換了一壺茶,一邊呷著茶水,一邊思忖著方才蕭瑀之言。
有一些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有一些,未免夾帶私貨。
自己若是全盤聽任蕭瑀之言,怕是就要給他做了嫁衣,將自己好不容易舉薦上來的劉洎一舉廢掉,這對他來說損失就太大了。
如何在與蕭瑀合作之中尋找一個平衡,即對蕭瑀予以支持,促成和談重任,也要確保劉洎的地位,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即便以他的政治智慧,也感到甚為棘手……
隨著右屯衛突襲通化門外叛軍大營,造成叛軍傷亡慘重,極大的打擊了其軍心,叛軍上下怒火中燒,以長孫無忌為首的主戰派決意實施大規模的報複行為,以狠狠打擊東宮的士氣。
雲集於關中各地的門閥軍隊在關隴調動之下緩緩向長安集結,一部分精銳則被調入長安,陳兵於太極宮外,數萬人蝟集一處,隻等著開戰令下便蜂擁而上,誓要將太極宮夷為平地,一舉奠定勝局。
而在長安城北,戍守玄武門的右屯衛也不輕鬆。
門閥軍隊緩緩向著長安集結,一部分開始靠近太極宮、龍首原的東線,對玄武門虎視眈眈,西線則兵出開遠門,威脅永安渠,對玄武門實施壓迫的同時,兵鋒直指屯駐於中渭橋如今的吐蕃胡騎。
叛軍依托強大的兵力優勢,對東宮實施無與倫比的壓迫。
為了應對門閥軍隊來自四麵八方的壓迫,右屯衛不得不采取相應的調動予以應對,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屯駐於軍營之中,否則當周邊戰略要地皆被敵軍占領,屆時再以優勢之兵力發動猛攻,右屯衛將會顧此失彼,很難阻截敵軍攻入玄武門下。
雖然玄武門上依舊駐紮著數千“北衙禁軍”,以及幾千“百騎”精銳,但不到萬不得已,都要拒敵於玄武門之外,不能讓玄武門遭受一絲半點的威脅。
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一旦敵軍突進至玄武門下,事實上就已經有了破城而入的可能,房俊萬萬不敢給於敵軍這樣的機會……
好在無論是右屯衛,亦或是隨同馳援長安的安西軍所部、吐蕃胡騎,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軍中上下訓練有素、士氣飽滿,在敵人強大壓迫之下依舊軍心穩定,做得到令行禁止,各處布防與叛軍針鋒相對,半點不落下風。
各種軍務,房俊甚少插手,他隻負責提綱契領,製定方向,而後全部放手部下去做。
好在無論是高侃亦或是程務挺,這兩人皆是以穩為勝,固然缺乏驚豔的指揮才華,做不到李靖那等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但紮紮實實、勤勉穩重,攻或許不足,守卻是綽綽有餘。
軍中調度有條不紊,房俊甚為放心。
……
傍晚時分,房俊帶著高侃、程務挺、王方翼等人巡視營地一周,順帶著聽取了斥候對於敵軍之偵查結果,於中軍大帳針對性的布置了一些調動,便卸去鎧甲,返回住處。
這一片營地處於數萬右屯衛包圍之中,算得上是“營中營”,營門處有親兵部曲把守,外人不得入內,背後則靠著安禮門的城牆,位於西內苑之中,周圍樹木成林、山石河渠,雖然開春之際尚未有綠植紅花,卻也環境幽致。
回到住處,已然掌燈時分。
連綿一片的營帳燈火輝煌,來往不停的兵卒四處巡梭,雖然今日白天下了一場小雨,但營地之內營帳眾多,各處都擺放著貴重物資,萬一不小心引發火宅,損失極大。
回到住處之時,營帳之內已經擺好了飯菜佳肴,幾位妻妾坐在桌旁,房俊赫然發現長樂公主在座……
上前施禮,房俊笑道:“殿下怎地出來了為何不見晉陽殿下。”
一般來說,長樂公主每一次出宮前來,都是拗不過晉陽公主苦苦哀求,不得不一同隨之前來,起碼長樂公主自己是這麼說的……今次長樂公主來此,卻不見晉陽公主,令她頗有些意外。
被房俊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虛,白玉也似的麵頰微紅,長樂公主儀態端莊,矜持道:“是高陽派人接本宮前來的,兕子原本要跟著,不過宮裡的嬤嬤這些時日教授她儀態禮節,日夜看著,所以不得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