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李二陛下東征高句麗,不克,班師回朝。途中染病,臥榻不起,劉洎、馬周等人前往探視,時為黃門侍郎的諸遂良負責接見。
其後,李二陛下詢問劉洎、馬周等人言辭,諸遂良說:“劉洎言及‘朝廷大事不足憂慮,隻要依循伊尹、霍光的故事,輔佐年幼的太子,誅殺有二心的大臣,便可以了’……”
此等話語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如何接受故此,李二陛下甚為不滿,且認為劉洎野心勃勃,一旦他日太子登基,勢必聯絡朝臣,架空新皇,行“伊、霍”之故事,把持朝政。
此為劉洎之死埋下伏筆……
此乃《新唐書》《舊唐書》皆由記載,當然,後世史學家對此爭執不一,有的認為劉洎不可能說這樣的話語,有的認為諸遂良不會說謊。
最有名的自然那位“砸缸”的司馬君實,此君道德標榜、仁義無敵,故而素來喜歡以道德人品立論,認為“忠良正直”的褚遂良不會行誣告之舉,褚遂良譖殺劉洎的說法全都是負責編撰《實錄》的許敬宗之誣陷,進而被收錄於史書之中……
且不論道德標榜的司馬光如何鑒定一個幾百年前的古人在道德風範方麵之修養,單隻是以其資曆、地位來說,難道不懂得一個政治人物全無善惡之分的道理
或許是真的不懂。
這位足以獲頒“道德風尚獎”的千古名流皓首窮經、學問無敵,於實務卻是一竅不通,隻知捧著先賢著作上綱上線,對於朝堂大事也隻是一味節流、不懂開源。
打擊政敵倒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當初舊黨被新黨逐出朝堂之時大多安置於富饒之地,意為黨爭乃理念之爭,雖分勝負,卻不分善惡,留有餘地。然而等到此君反敗為勝,便還是反攻倒算,將新黨儘數發配貶斥於蠻荒之地,終生不得回朝……
凡此種種,尚能以“剛直秉正,不通轉圜”為由予以洗白,但其“割地求和”一事,卻爭議巨大。
“熙寧變法”之時,宋神宗任用王安石攻略西夏,拓地五州,史稱“熙河開邊”,收複熙、河、洮、岷、迭、宕等州,幅員兩千餘裡,在河湟新邊之地設郡縣、建堡寨,“唃氏之地,悉為宋郡縣矣”。
然而等到司馬光上台,立即將沈括、種諤等人率領西軍浴血奮戰從西夏人手中收複的米脂、浮圖、葭蘆、安疆四所軍寨,拱手奉還給西夏。
理由居然是“因恐夏人為保自身的安全而再謀出兵攻取,吾日夜寒心……”
大宋占了西夏的地界,所以西夏總是想著要打回來,這對於大宋是極其不利的,因為要派兵駐守、消耗糧秣、加重國家負擔,乾脆將其雙手奉還給西夏,這樣麻煩就解決了……
多麼睿智的思路啊。
然而更為可悲的是,直至二十一世紀,依然有無數“公知”不遺餘力的鼓吹司馬公之遠見卓識……
……
房俊揉了揉太陽穴,拈起茶杯喝茶,才發現茶水已然溫涼,遂抬手讓一旁的親兵重新沏一壺熱茶來。
不知不覺,思維居然發散到司馬光那邊去了……
茶水剛剛端上來,外頭腳步聲響,一身甲胄的高侃與穿著革甲卻袒露胸懷的讚婆一先一後走進來,前者單膝跪地施行軍禮,大聲道:“末將擊潰宇文隴解玄武門之圍,但功虧一簣、未竟全功,請大帥責罰!”
後者右手撫胸,彎腰施禮,黑紅的麵容滿是羞愧:“此事錯不在高將軍,皆乃在下大意所至,懇請大帥責罰!”
房俊自書案之後起身,先將高侃攙扶起來,目光相觸,沒有那些冠冕堂皇之語,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