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長樂公主左手邊的豫章公主瞥了豔麗女子一眼,慢聲細語道:“韋昭容這話可就謙遜了,如今叛軍勢大,連戰連捷,說不定哪一日就能攻破玄武門,打到這內重門來,到那時候,反而是我們姊妹得求著您才是。”
韋昭容一滯,似乎聽不懂豫章公主言語之中揶揄挖苦,苦笑道:“豫章殿下您也說是叛軍了,縱然勢大,焉能成事本宮身入宮中,便是陛下侍妾,自然管不得家中父兄子侄如何行事,若是那些亂臣賊子當真有朝一日行下不忍言之事,本宮與其斷絕親情便是。”
她出身京兆韋氏,如今家族聯結長孫無忌興起“兵諫”,誓要廢黜太子改立儲君,她身在宮中,上下左右皆乃太子耳目,整日裡如坐針氈,唯恐受到家族拖累。
此言一出,長樂公主才抬起螓首看了她一眼,淡然道:“男兒間的事,又豈是吾等女子可以左右昭容大可放心便是,太子哥哥素來仁厚,斷不會對昭容心存怨憤。”
韋尼子的心思,她自然明了。
身為京兆韋氏的女兒,身入宮中,如今適逢關隴反叛,處境的確是左右為難。若關隴勝,她身為李二陛下之妃嬪,難免受到皇帝之厭棄,更害得太子步入絕路;如關隴敗,她更是有“罪臣”之嫌疑……
而事實上,在這個男人為尊的時代裡,身為女兒家全無選擇之餘地,連個出力的地方都沒有。
畢竟史書之上那些一己之力襄助家族成就大業的女子簡直鳳毛麟角,她韋尼子遠沒有那份能力……
房俊與自己之事,在皇室之中算不得什麼秘密,隻不過沒人時常拿來說嘴罷了。韋尼子今日前來,便是因為昨夜右屯衛大勝,擊潰宇文隴部,使得東宮局勢豁然開朗,急不可待的前來要自己一個承諾。
畢竟房俊乃是太子最為寵信之肱骨大臣,而自己又是太子最為寵愛的妹妹,有了自己的承諾,即便關隴兵敗,韋尼子的處境也不會太難過……
韋尼子得了長樂公主的承諾,心裡鬆了一口氣,不過方才的言語的確有些冒失唐突,使得她如芒在背,急忙起身告辭離去。
待到韋尼子走出去,豫章公主方才輕哼一聲:“前些時日關隴勢大的時候,可不見她前來給咱們一個承諾,如今局勢逆轉便迫不及待的前來,也是一個喜好鑽營、心性涼薄的……”
她非是對韋尼子前來求情不滿,而是對方拿著長樂與房俊的關係說事不高興。雖然長樂和離之後一直再嫁,與房俊之間有那麼一點風流韻事無傷大雅,可到底又悖倫常,大家心知肚明便罷,若是擺在台麵上說道,難免不妥。
長樂公主倒是不太介意這個,自從決定接受房俊的那一日起,聰慧如她豈能預見不到即將麵對的質疑與詆毀隻不過覺得無足輕重罷了。
遂柔聲道:“趨利避害,人之常情罷了,何必咄咄逼人畢竟當初京兆韋氏與越國公之間鬨得極為不快,如今東宮局勢逆轉,越國公在城外連戰連捷,一旦徹底翻盤,雖然不會大肆株連,但必然有人要承擔此次兵變之責任,韋昭容心底害怕,情理之中。”
時局發展至現在,豈止是韋昭容害怕整個京兆韋氏恐怕已經坐立難安,唯恐兵變徹底失敗,從而被房俊揪著不放,過往恩怨一並結清。
不過她自然知道以房俊的胸懷氣量,斷不會因為私人之恩怨而伺機報複,一切都要以朝局穩定為主。
事實上,擔驚受怕的又豈是韋尼子一人呢
如今宮中但凡出身關隴的妃嬪,誰不是夜夜難寐、虛火上升畢竟關隴若勝,她們身為關隴女兒定多在父皇與太子麵前受一些夾板氣,可一旦東宮反被為勝,難保反攻倒算之時不會被牽連到……
此時的內重門裡,說一句“人心惶惶”亦不為過,當然著急上火的都是與關隴有關係的妃嬪,似徐賢妃這等出身江南士族的便安之若素,好整以暇的看戲。
話題提及房俊,一貫清雅淡然的徐賢妃也忍不住好奇,晶亮的眸子眨了眨,清聲道:“越國公當真是蓋世英雄,誰能想到原本一敗塗地之局勢,自他從西域數千裡回援之後陡然逆轉以往雖然也曾見到過幾次,但並未說上幾句話,實在難以預料居然是這般頂天立地的大人物。胸懷家國,氣魄坦蕩,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呀!”
“嗬……”
長樂公主忍不住冷笑一聲,大英雄
你是沒見過那廝死皮賴臉求歡的模樣,低聲下氣全無氣節,比之市井地痞都不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