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一見李承乾這般神情,頓時便知道對方誤會,忙道:“殿下誤會了,並無此事,隻不過長樂殿下對微臣用情至深,於彆的男人不屑一顧,礙於禮法卻不能雙宿雙棲,難免孤苦無依,微臣心感愧疚……似養育子嗣此等大事,自然要獲得殿下之首肯才行,也毋須殿下公然表態,默認即可,微臣與長樂殿下感激不儘。”
“嘿!娘咧!”
李承乾氣得不輕,甚至爆了臟話,敲了敲麵前茶幾,怒道:“你還真實厚臉皮啊,合著長樂這位大唐帝國的嫡長公主已經淪為沒人要的地步,除了你沒法活是吧還讓孤默認……默認個屁啊!孤告訴你,既然你兩個你情我願,固然有傷風化、有悖倫常,但孤憐惜長樂故而不願多管,可若是想要一錯再錯,絕無可能!即便孤容得你們,這滿朝文武、皇族內外能容得你們”
當年父皇為了穩定朝堂、鞏固皇權,故而將長樂下嫁於長孫衝,這其中固然有喜愛長孫衝、且親上加親的意願,但說到底還是一樁政治聯姻。政治聯姻本沒錯,彆說是皇族,就算是鄉野之間的門第也借此來擴大影響、增強實力,但最終導致長樂和離,且在長孫家受了那麼多年的委屈,這就不行了。
旁人怎麼想李承乾管不著,但他自己認為是虧欠了長樂的,所以發誓要予以彌補,隻要是長樂想要的,但凡他有便一定會給。
所以哪怕明知長樂與房俊暗通款曲,亦睜一眼閉一眼,隻要不是鬨得太過火,便不願插手……
可誕下子嗣怎麼能行
兩人相互中意私下幽會,說白了也就是一場風流韻事,皇室名聲受到指摘,但李唐皇室的名聲從父皇那裡開始就不怎麼純潔……但生兒育女的性質的截然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醜聞。
況且眼下長樂與房俊在一起開開心心,指不定哪一天“情到濃處情轉淡”,便會生出找一個男人嫁掉的心思,一切又會回到正軌。可一旦誕下子嗣,這輩子就算是糾纏在一處了,再也沒有後退之餘地……
房俊尷尬的笑了笑,心中腹誹:好像你自己能說了算似的,真當自己是皇帝了還差得遠呢……
他隻是試探一下李承乾的口風,隻要李承乾不會激烈反對就好,至於旁人……眼下還未到時機,總得再等等。
李承乾懶得搭理這個色胚,將王德叫進來,吩咐道:“即刻去往長孫無忌處,告知孤答允他的條件,讓他即刻解散聚集在終南山的關隴殘餘軍隊,回城聽候處置。”
這種事隻能口頭答允,萬萬不能書寫於紙張之上留下憑據,否則無論是否合理,最終都會成為巨大的禍端……
“喏。”
王德領命,轉身出去,帶上幾個禁衛策馬直奔終南山。
春明門外,左武衛大營。
程咬金大馬金刀的坐在中軍帳內,一手捧著茶杯,麵容陰沉的看著麵前的張行成。
張行成一身常服,不似朝中官員更似市井之間的商賈,隻不過麵容清臒、兩頰消瘦,較之年前少了幾分溫潤、多了幾分淩厲。
不過此刻坐在程咬金麵前,倒是笑容可掬,一團和氣……
“自隋末而始,咱們山東世家便遭受打壓,及至竇建德雄掃蕩河北、王世充雄踞洛陽,整個山東之地烽煙處處、戰火頻仍,更是使得山東世家深受打擊,根基受損。二十餘年休養生聚,今日咱們總算恢複了幾分往昔實力,又適逢關隴起兵、禍亂朝綱,正當入主朝堂,秉持國政。”
張行成喝著茶水,說話慢條斯理。
後世之“山東”是指太行山以東的行政區域,而自戰國開始所謂的“山東”是隻崤山、函穀關以東的廣大區域,戰國七雄之中除秦國之外,齊楚燕韓趙魏皆在山東地區,故而又有“山東六國”之稱……
程咬金放下茶杯,聽著張行成侃侃而談,麵無表情。
張行成看著他,續道:“此乃千載難逢之良機,隻要關隴傾頹覆滅,咱們便可與江南士族一起入主朝堂,將關隴覆亡之後留下的空缺填補,輔助太子登基,開創盛世偉業……但眼下太子意欲放過關隴,借助其實力製衡咱們,將會導致咱們進入朝堂之後舉步維艱,這是山東世家所有家主都不能容忍的。”
窗外細雨潺潺,程咬金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這些與吾何乾英國公是你們選定的旗幟,代表了所有山東世家的意誌,如今英國公手握數十萬大軍,反掌之間可令風雲變色、江山跌宕,吾不足道也。”
他豈能不知既然張行成出現在自己這裡,就意味著山東世家與李勣之間出現了問題,顯然是想要借助他以及他麾下的左武衛去做一些事,替山東世家謀求利益……這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回報,但他不打算摻合。
他名義上算是山東世家在朝堂之中的代言人之一,卻從未真正成為山東世家的首選,那些蝸居於山東各處怕是早已腐朽的家主們寧願選擇一個娶了太原王氏女子為妻的李勣,也不願全力支持他這個根正麵紅的山東子弟,這令他即不滿又心涼。
況且他如今私底下與東宮互有默契,隻待太子登基便算是從龍之臣,何必跟著山東世家攪合在一起
若是眼下聽從山東世家的吩咐阻礙談判之進程,使得關隴門閥生路斷絕,他麼必定惡了太子,今後還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