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李勣於灞水之畔放棄與東宮對陣,但沒人了解李勣心裡究竟怎麼想,更多還是認為他依舊聽命於李二陛下,對東宮斬儘殺絕。所以此刻杜懷恭落入房俊手中,搞不好就會成為其用以鉗製李勣的人質。
不過傳聞這隊翁婿之間關係緊張,當初李勣意欲將杜懷恭待在身邊撈取軍功,卻嚇得杜懷恭認為李勣這是要趁機在遼東尋個機會將他殺了,甚至由此導致夫妻差點和離……想來李勣並不會在乎杜懷恭的生死。
而杜懷恭進了“百騎司”大獄,嚴刑拷打之下必然胡亂攀咬,既然咬不住李勣,為了活命就得咬彆人,與房俊素有積怨的那些人就得心驚膽跳了,唯恐房俊趁機報複……
……
兵卒們一擁而上,撕碎杜懷恭的衣服將他嘴巴塞住,抬到一邊,任憑其奮力掙紮也是無用。
房俊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見到渡河在人群中欲言又止,冷笑問道:“杜駙馬可是要給那人求情”
杜荷先是下意識“嗯”了一聲,然後猛地醒悟,連連搖頭:“絕對沒有!這小子的確形跡可疑,未必沒有故意搗亂的意思,二郎你慧眼如炬、明察秋毫……那個啥,吾這就吩咐家人靠邊。”
他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唯恐房俊對他下手,趕緊讓身後跟隨的家仆將女眷護著去到官道另一邊,自己則帶著一眾家丁站在這邊。
後邊城陽公主在馬車內掀開簾子瞅了幾眼,見到房俊安安穩穩坐在馬上將所有達官顯貴的氣焰都死死壓住,自家駙馬卻低眉順眼的避讓一旁,忍不住櫻唇微漲,幽幽歎了口氣。
同樣是勳貴子弟,同樣是當朝駙馬,甚至自己這個嫡女的地位比高陽公主還高了一層呢,當年這兩人亦是同樣的惹是生非、紈絝不堪,結果今時今日的成就、地位卻是這般天差地彆,即便她性情淡泊,卻也難掩失落……
附近原本硬氣著的人群見到杜荷這般乖巧,甚至李勣的女婿都被當場拿下扣了一個“蓄意搗亂、阻撓聖駕”的罪名,這才醒悟房二即便功勳赫赫,可到底還是那個棒槌,誰敢跟他對著乾絕沒有好下場,趕緊老老實實聽從兵卒指揮,避讓道路兩側。
程咬金看著一群敢怒不敢言的達官顯貴在房俊的威風之下瑟瑟發抖、畏如虎豹,心裡忍不住大罵房俊混賬,你自去得罪人便是,為何非得先將老子的名號報出來
不當人子的混賬……
站在這裡的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們看著房俊便心生忌憚,又有程咬金這個混世魔王一言不發沉著臉在後頭,自然乖乖順從兵卒指揮,男人、女眷分彆避讓官道兩側。杜懷恭被房俊當場拿下還不知要承受怎樣的淩虐,然後還得扣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這些人心裡直冒寒氣,即便被兵卒們揮舞著馬鞭牲口一般驅趕,也隻能忍氣吞聲。
如今叛亂雖然平息,但長安各方勢力傾軋,又有陛下回歸,局勢之複雜前所未有,依然是多事之秋,任誰都得謹言慎行、小心翼翼,否則一旦被卷入權力爭鬥之中,動輒削官罷爵、家破人亡……
禦駕停駐於驛館院落之內,楊柳青青、小雨淅瀝。
李二陛下並未下車,隻是留在扯上稍作休息,簡單用了午膳。車窗外細雨漣漣,清冷的空氣自窗口吹入分外涼爽,李二陛下大馬金刀的坐在坐墊上,甲胄早已脫去,一身常服敞開衣襟露出白皙贅肉橫生的胸膛,以及一撮胸毛……
一碗冰水入喉,潮紅的麵龐露出舒爽的神色,李二陛下滿足的長長籲出一口氣。
王瘦石撩開車簾躬身入內,小聲道:“啟稟陛下,盧國公與越國公一道,各自帶兵奔赴春明門下,將擁堵的道路予以疏導,隻不過越國公囂張跋扈,縱兵以馬鞭驅趕人群,其中諸多皇親國戚甚為羞辱,卻畏其權勢敢怒不敢言……”
李二陛下抬手打斷他的話語,奇道:“你這般聒噪作甚難不成因此便讓朕降罪於房俊”
王瘦石愣了愣,下意識道:“可越國公乃太子死忠,有他力保太子,陛下若想易儲亦要頗多顧忌,何不趁機……”
“放肆!”
李二陛下怒叱一聲,橫眉立目,罵道:“人家房二領半支右屯衛轉戰數千裡,先後擊潰周邊番邦強敵,力保西域寸土不失,此乃曠世罕有之殊勳,朕隻有加官進爵、厚賞撫恤,焉能不見其功、隻見其過你以為朕是夏桀商紂那等昏聵的亡國之君再者,你區區一個閹奴,誰給你的膽子在朕麵前任意褒貶大臣”
“普通!”
王瘦石嚇得跪倒在地,顫聲道:“奴婢該死!”
心中驚懼,一貫倚仗李二陛下的寵信,不知不覺間居然忘了本分,似李二陛下這等雄主,焉能任由他一個閹人隨意評論大臣
李二陛下怒氣未竭,抬腳將王瘦石喘翻在地尤不解恨,將車外禁衛叫進來把王瘦石拖出去鞭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