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門的值房裡,晉王李治與張行成相對而坐,窗開的窗戶透入陣陣涼風,窗外院子裡綠樹濃蔭、景色宜人。
李治手裡婆娑著茶杯,蹙著一雙劍眉,不滿道:“這幫官痞子也太過分了吧你是政事堂任命的兵部尚書,名正言順的一部之首,他們居然敢陽奉陰違自作主張,著實可恨!”
時至今日,他那個“檢校兵部尚書”的職銜尚未解除,依舊在兵部坐堂。經由房俊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兵部早已一躍成為六部當中僅次於吏部、戶部的重要衙門,除去自身並無指揮作戰之權,帝**隊的將領任命、後勤輜重、番上宿衛等等實權,皆在兵部。
如此一個重要的衙門,李治焉能放手
況且他已經與蕭瑀私下聯結,而江南、山東兩地門閥更是同進同退,相當於兵部最高的兩個官職已經儘入手中。
卻被高高掛起,根本不能掌控部務……
心中惱火、挫敗可想而知。
張行成經由程咬金點撥,心中已不似之前那般憋屈,不過此刻見李治甚為不爽的模樣,自然順著對方的話風,嗟歎道:“微臣無能,導致殿下受辱,實在是罪該萬死……不過暫時還是由著他們吧,越國公將這兵部上下經營得鐵桶一般,想要短期之內尋隙而入、收攏人心,並不現實。”
即便被架空,可好歹還有一個兵部尚書的職銜落在頭上,隻待太子被廢、房俊失勢,遲早這兵部是自己的天下。可萬一這個時候晉王反應強烈,招致兵部上下一起抵製,使得局勢緊張、部務擱置,指不定多少人欣喜若狂的插手其中,自己這個兵部尚書怕是屁股尚未坐熱乎便被擼下去……
至於兵部會否在晉王爭儲過程當中立下功績,他現在並不在乎。
局勢未明,變數依然存在,即便山東世家內部也各執一詞、尚未統一意誌……
李治無語,半晌後問道:“盧國公正在整編左武衛,父皇甚有可能招其入京宿衛,不知進展如何”
張行成道:“盧國公如今已經入駐軍營,全力以赴整編部隊,不過一路東征皆為先鋒,損失慘重,回來之後又不曾及時整頓,致使軍械、兵員之損失愈發厲害,沒有個三五月時間,很難恢複當初戰力。”
東征之時,程咬金、薛萬徹一直作為大軍先鋒攻城掠地、摧城拔寨,戰功赫赫的同時也遭受極為慘重的損失,回到關中之後局勢愈發緊張,雖然並未參預重大戰事,但未能及時補充兵員、維護軍械,使得軍隊戰力大跌。
李治蹙眉道:“你親自盯著部內,但凡左武衛所需之軍械、所抽調之將校兵員都要優先撥付。”
現在雖然朝中有多人舉薦程咬金率軍入城宿衛京師,父皇也有所心動,但畢竟尚未正式下旨,這件事越是往後拖便越是增多變數,務必讓左武衛今早整編完成。
張行成苦笑:“非是微臣懈怠,實在是有心無力……而且微臣勸殿下也不要試圖給那些官痞施壓,否則他們必然讓殿下難堪。”
不說彆的,若李治讓崔敦禮他們儘快給左武衛提供軍械裝備,崔敦禮如同對待自己那般來上一句“部中錢糧匱乏,非止各處作坊未能複工,便是部中官吏之俸祿亦未如數發放”,你怎麼辦
一場東征,傾舉國之力,已然耗空國庫;而關隴門閥又發動一場兵諫,整個關中農商凋敝、百業傾頹,處處需要修葺、事事需要錢糧,民部哪裡拿得出錢
更何況單隻一個鑄造局的複工便需耗費數十萬貫……
李治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勃然大怒,狠狠一拍身邊的茶幾,怒叱:“兵部乃是帝國衙門,何時居然淪為私人之玩物這幫人簡直欺人太甚!”
然而他自己也明白,至少眼下他拿房俊以及兵部上下官吏完全沒辦法,隻有無能狂怒罷了。
甚至於他還不敢將此事檢舉給父皇,因為那樣父皇不僅不會為他出頭,反而失望於他的無能,區區一個兵部都擺不平,何以平天下
昆明池畔的軍營快速搭建,簡易水泥、三合土以及磚石砌成的營房簡潔大方、寬敞明亮,晾曬半個月便可入駐。
東宮六率陸續自長安城撤出,分批進入新建的軍營,這使得長安城的氣氛愈發緊張,誰都知道隨著東宮六率徹底撤出長安意味著易儲之事已經不可避免,東宮太子的權勢、根基逐漸瓦解,無數人或是觀望、或是參預,都等待著新任儲君的新鮮出爐。
曆朝曆代,易儲都是堪稱驚天動地的大事,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爆發出巨大衝突,進而將無數人席卷其中,遭受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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