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之所以放棄東宮而選擇晉王,絕非腦袋一熱便下了決斷,爭儲奪嫡曆來都是最為凶險之事,收獲很大風險更大,攸關自身性命以及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豈能簡單的因為害怕太子上位之後有可能打壓便摒棄之前的依附,從而改弦更張
毋庸置疑,李二陛下對於大唐帝國之掌控絕對是曆來帝王當中最高明的那一波,隻要李二陛下還有一口氣在,沒人敢陰奉陽違心懷不臣,即便是權柄赫赫、威望絕倫如長孫無忌,不還是確認陛下死訊之後才敢興兵犯諫
當然,李二陛下之所以用詐死之策迷惑長孫無忌促使其消除忌憚悍然起兵,這背後必然有著什麼不為人知之秘辛……
但無論如何,尉遲恭都認為其中必然是李二陛下占據主導,否則單憑長孫無忌,如何能威脅陛下性命
李二陛下生前屬意於晉王接任儲位,便絕無可能僅僅隻在口頭上支持,必然背地裡給予晉王巨大之幫助,使其有能力麵對東宮的威壓。
需知在曆經關隴兵變之後,東宮所屬之軍隊在戰火之中取得一場巨大勝利,使其戰力、士氣皆攀升至一個全新的高度,放眼關中,哪一支軍隊在麵對東宮六率、右屯衛的時候敢言必勝
李二陛下先將東宮六率調出京城,又虢奪房俊右屯衛大將軍之職,改以李道宗統領右屯衛,這便等同卸掉了東宮的兩條臂膀。
再有剛剛在門口引領自己的王瘦石,那可是李二陛下暗中死士部隊的頭領,雖然此前關隴兵變之時這支死士部隊遭受“百騎司”與京兆府的強力打擊損失慘重,但絕不可能徹底覆滅,總還是會有一些隱藏更深的力量,留待晉王所用……
再加上山東、江南兩地門閥入朝之後公然表態支持晉王爭儲,使得晉王在軍政兩方麵的實力儘皆暴漲,依然穩穩壓過東宮。
眼下,東宮唯一可以憑持的便是所謂的“大義名分”,但是遺詔這種東西若說沒有自然是沒有的,可若說有,倒也不難……
最終隻看勝負,誰看真偽
隻要晉王奪取最終勝利,登基為帝,就算他尉遲恭現在於此手術一份陛下“遺詔”,事後也會被認定為陛下真跡……
武德殿上香燭繚繞,殿門外水陸道場雖然依舊樂聲陣陣,但到了晚間聲勢略小,故而於風雨之中有些縹緲悠乎,反倒是比白日裡鐘鼓齊鳴的《冥道無遮大齋》更增添了幾分悲戚氛圍……
大殿後側的一間淨室之內,李承乾拖著疼痛難忍的傷腿坐在軟墊上,慢悠悠的喝著熱茶恢複精力。
在他麵前,李勣對麵而坐,李孝恭、房俊分於左右。
李承乾將茶杯放在案幾上,揉了揉臉,問道:“關中各處十六衛軍隊可有異動”
皇權更迭之際,最是凶險難測,稍有不慎便是一場巨大災難,輕則兵諫,重則謀逆,彆看朝堂上那些重臣們引經據典名分大義,到了最終決定勝負的還得是軍隊。
李勣沉聲道:“暫且還好,絕大部分都保持中立,並無明顯之傾向,除卻右侯衛之外也無擅自離營之軍隊。”
李承乾微微頷首,麵色凝重。
“並無明顯之傾向”其實就已經是一種傾向,畢竟在無父皇傳位詔書的情況下他依然是大唐帝國的儲君,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父皇殯天之後十六衛大將軍應當立即宣誓效忠,既然這些人此刻都隔岸觀火,立場顯而易見。
形勢不容樂觀……
李孝恭道:“鄂國公既然已經入宮為陛下哭靈,那就讓他暫且留在宮中吧,待到後日大殮之後,再行出宮。”
李勣微微蹙眉。
這是要將尉遲恭軟禁在宮內,以免其回歸軍隊之後做出什麼不利於朝局穩定之事……
眼下什麼是對朝局不穩之事
自然是反對太子順位登基,從而擁戴晉王上位……
隻要現在他答允,就意味著他已經選擇站在太子這一邊。
話說回來,李孝恭現在已經打算徹底擁戴太子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