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自麵色不顯,雖太子的反應他早已考慮其中,正中下懷,但心中依舊難掩失望:“正該如此!殿下仁厚謹慎,實乃帝國之福、蒼生之福也。”
所謂的“聽聽諸位大臣看法”,大抵也隻是私底下詢問房俊的意見而已……由此可見,房俊在太子心目當中的地位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雖然此前岑文本曾對他予以教誨,告知其此刻正當是奠定“文官政治”基礎之時,不拘是房俊還是旁人,隻要能夠推行“文官政治”,便是盟友,應當相互配合,共創開天辟地之偉業。
劉自也聽得進去,但嫉妒乃是人之本性,眼瞅著太子登基之後房俊的地位將會再度攀升,很可能是他終其一生也不可能追趕、超越,如何不急、如何不妒
當然,若太子與房俊商議之後決定授權“百騎司”偵查百官,則正中他的下懷……
……
孔穎達府上,書齋之內,孔穎達與房俊對坐品茗,前者放下茶杯,品味著口中回甘,良久才歎息一聲,道:“這兩年天下不靖、局勢不穩,江南的新茶產量極少,家中存貨不多。若是哪一日斷了頓,這日子可怎麼過”
炒茶之法大行其道,製作出的茶葉更加回歸植物本身之特質,或馨香撲鼻、或先苦後甜、或清亮順滑……較之以往盛行的將亂七八糟左料加入其中烹煮的方法,更加彰顯出純粹、自然之美,受到天下人極度歡迎。
然而隨著局勢動蕩,本就供不應求的茶葉產量銳減,如今愈發千金難求……
房俊也沒辦法:“江南氏族如今視我如寇仇,表麵上礙於水師之威勢不敢如何,私底下卻屢屢撕毀以往之協議,處處作對,譬如江南各地的茶園動輒遭受偷盜、砍伐,致使茶葉產量大減,但當下局勢不宜對江南氏族逼迫過甚,不得不隱忍一時。”
海貿被水師、華亭鎮死死掐著脖子,江南士族極其不滿,明裡暗裡的抗爭從未停止,此次江南士族之所以募集將近十萬私軍欲北上支持晉王,根源就在於想要掙脫水師與華亭鎮之束縛,從此將海貿之權力緊緊攥在手中。
孔穎達歎息道:“自晉室南渡,南北分割之局勢便已形成,中原大族渡江南下避難,盤踞江南之地,幾百年經營早已根深蒂固,與北方的王朝中樞因為利益相背而離心離德,無時無刻不在謀求劃江而治,自認為憑借江南物阜民豐、文學教化,可以擺脫北地對於財賦之苛求,更加強盛,甚至反過來一統中原……這種思想幾乎是所有江南士族所共同的追求,所以每逢中原大亂,那些人家總是不甘寂寞……二郎為之隱忍是對的,沒有百年世間難以消弭江南士族心中對於南北之分的執念,若此刻強行為之,後果不堪設想。”
事實上在他看來,出動水師炮擊渡江的江南私軍,這就是一招險之又險的險棋,對於財富的追逐、對於政治的執念,極易使得江南士族在皇位爭奪如火如荼、中樞無力南顧的情況下鋌而走險。
房俊倒是不這麼認為,江南士族數百年綿延,家家底蘊深厚,但卻無一家可以高高在上,擔任出類拔萃的領袖。蘭陵蕭氏號稱江南第一門第,但其中有很大程度是因為其南梁皇族後裔的身份,並非蕭家的勢力足矣敢當領袖之地位。
況且蘭陵蕭氏人才貴乏,一代不如一代,缺乏驚才絕豔的後起之秀,單憑一個蕭瑀,不能成事……
兩人正品茗說話,房俊難得的清淨下來,便見到孔穎達的次子孔誌約自外頭進來,恭恭敬敬的向房俊見禮。
如今房俊的官職乃是禮部侍郎,而孔誌約是禮部郎中……
敘禮之後落座,房俊見其神色疲倦,笑問道:“兄長這是剛從衙中回來”
孔誌約喝了一口茶水,頷首道:“正是,這幾日因著太子殿下登基在即,衙門內忙做一團,下官被分派至弘文館,整理館藏典籍,一日隻能睡兩個時辰。”
說到此處,眼神略有古怪。
蓋因禮部作為太子登基的主辦單位,整個衙門上下人人忙得腳打後腦勺,結果衙門裡的最高長官卻神龍見首不見尾,始終不曾在衙門禮露麵,如今更是坐在自己家中與自家老爹喝茶聊天……
你也好意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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