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宗皇帝褫奪了右屯衛大將軍的官職,連兵部尚書都不是,麾下哪有一兵一卒勉強能夠算是他麾下的水師還在千裡之外,總不能讓他一個光杆司令入駐太極宮、宿衛宮禁吧。
李勣顯然早有準備,想也未想,便說道:“右屯衛如今雖然交由李道宗統領,但軍中皆乃你之舊部,尤其是程務挺所部戰力強悍、忠心耿耿,可抽調入宮,由你統禦戍衛宮防。”
房俊搖頭道:“既然玄武門之安危已經成為首要之務,那麼無論玄武門之內外都要嚴密防禦,若分散右屯衛之兵力必將造成宮城內邊防務空虛,隱患太大。”
他一時弄不明白李勣的用意,是想要順勢拆分右屯衛嗎
李勣道:“柴哲威此番兵敗,罪大惡極,陛下既然寬宥其罪準其戴罪立功,必然奮不顧身、報效君王。有他整編左屯衛於玄武門外,再加上高侃率領右屯衛大部,足以護衛玄武門外之周全。”
岑文本直接點頭:“可。”
身為文官,與武將天然對立,此刻雖然不明白李勣究竟怎麼想,但既然軍方內部有所分歧,自是應該全力順水推舟,萬萬沒有反對的道理。
李承乾滿是希冀的看著房俊:“二郎以為可行否”
朝野上下,最能得到他毫無保留信任的唯有房俊,他自是願意見到房俊率軍入駐太極宮護衛宮禁,保護他的安全。
看著李承乾的目光,房俊隻能頷首道:“微臣願為殿下效死!”
終究還是著了李勣老賊的道兒,他入駐皇宮,等於困在宮內,自然不能在外頭掌控朝局以及局勢變化,李勣可以毫無阻礙的發號施令,徹底挽回之前由於隔岸觀火而失去的聖眷,將更多因此戰而誕生的利益席卷囊中。
如此看來,自己剛才舉薦李震任職玄武門根本就在李勣的預料之中,甚至引起自己不滿也是蓄意為之。
真真是老謀深算……
……
李勣很是雷厲風行,上午決定的事情,下午李震便已經抵達玄武門報道。
李道宗率領麾下文武在玄武門下接旨,待到傳旨的內侍離開之後,便起身看著李震笑了笑,笑容之中意味難明,淡淡道:“令尊如今舍得讓大郎出仕了”
李震相貌俊朗、氣質上佳,聞言微微一笑,恭聲道:“當下逆賊亂起、社稷不穩,吾等自當如江夏郡王這般竭儘全力報效陛下,以安社稷、護正朔,豈敢繼續優遊林泉之下,受師長庇護”
李道宗頷首,道:“如此甚好。”
對身邊長史道:“帶李將軍入職。”
“喏。”長史應下,對李震微微躬身:“李將軍,請。”
李震向李道宗施禮:“末將現行告辭。”
“嗯。”
李道宗嗯了一聲,看著李震隨著長史去往營房辦理入職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回過身看著與玄武門相對的大內重地內重門,似乎目光能夠穿透厚重的城門看到其後恢弘莊嚴的太極宮……
他自然明白陛下派遣李震前來他身邊擔任一個副將的用意是什麼,不僅僅是監視,更是忠告,隻要他李道宗安安分分戍衛玄武門確保太極宮之安全,那麼以往無論曾經發生什麼,此後都可一筆勾銷。
但他若是執迷不悟,那麼起兵之前就要避過李震,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避不過,便隻能軟禁或者斬殺李震以防止消息泄露,而作為李勣的嫡長子,一旦李震死在玄武門死在他李道宗手中,那麼兩方必然深仇大恨、勢成水火。
也算是變相將李勣徹底捆綁在皇帝這艘船上……
李道宗收回目光,心事重重的沿著台階拾階而上來到玄武門城上,站在箭垛前俯瞰城下的左右屯衛營地,左屯衛營地內一片兵荒馬亂,在新豐附近大敗虧輸的柴哲威逃脫了軍法的嚴懲,正著手募集兵員、維修軍械、整編軍隊,但氣人誌大才疏好高騖遠,縱然有一衛之兵力在手,不足為慮。
反倒是另一側的右屯衛軍營內正在由程務挺集合麾下兵卒即將由玄武門進入太極宮戍衛宮禁,人員調配、輜重運輸、兵員集結,一切嚴整有序,可見高侃之才能勝過柴哲威數倍不止。
但畢竟右屯衛乃是房俊接手李大亮之軍隊,即便其後經過整編又在軍中施行募兵製,上上下下換了一遍血,可往昔的軍隊架構卻不能輕易抹除,其間到底還有多少李大亮留下的班底,又有多少人堅持將帥之義不曾動搖、多少人已被高侃等人拉攏收買,無法厘清。
窺一斑而知全豹,右屯衛如此,整個朝堂局勢亦是如此,那些口口聲聲尊奉新皇的文武大臣、世家門閥,究竟又多少心懷異誌誰又能知道呢
勝敗尚未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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