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征戰二十載,從一介小卒逐漸成長為一方將領,戰功赫赫地位尊崇,早已養成殺伐果斷的氣勢,此刻居然覺得局勢不大對勁,自然不會繼續與程處默糾纏。
軍令在身,就算是當場斬殺程處默會與程咬金結成死仇,此刻卻也顧不得了。
“喏!”
身後校尉兵卒齊聲應諾,同時催動戰馬,三千輕騎猶如烏雲一般在黑夜之中緩緩前壓,上萬馬蹄一起踩踏地麵,轟然之下連腳下的地麵都微微震顫。
兩軍迅速接近,劍拔弩張,隨時都能接戰。
程處默在馬背上挺立如鬆,麵對梁建方的輕騎部隊巋然不動、麵不改色,麾下兵卒欽佩之餘,也紛紛振奮精神,打算陪同程處默死戰一場。
騎兵又能如何
右衛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有兵種上的優勢,但身經百戰的左武衛將士卻渾然不懼。
眼看著梁建方胯下的戰馬已經接近程處默,大戰一觸即發,程處默忽然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一勒韁繩,向左避開,口中笑道:“梁將軍火器也忒大了些,在下不過多說兩句,怎地就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你既然有軍令在身,吾等自然不敢阻撓,隻不過咱們這些殘兵敗將也無力反身回去與叛軍作戰,暫且向南退卻,收攏殘兵之後重整旗鼓再戰,如何”
他這一動,身後千餘左武衛兵卒皆隨著他向南移動,潮水一般將道路讓開,一路隨著程處默向南邊的樊川跑去。
緊張的氣氛驟然一鬆,右衛的輕騎們齊齊鬆了口氣,但梁建方一雙濃眉卻愈發蹙緊,猜測自己的擔憂大抵要成為事實,可既然軍令在身,他又不敢擅自撤兵,隻能眼睜睜看著程處默領著千餘潰兵一路跑得不見蹤影……
深吸一口氣,正要下令嚴密注意左右動靜,前方忽然再次有急促的馬蹄聲響,須臾來到麵前,卻是自家的斥候。
斥候甚至沒有下馬,來到梁建方麵前,大聲道:“啟稟將軍,請速速結陣,右候衛已經殺過來了!”
梁建方大吃一驚,忙問道:“左武衛何在”
斥候急聲道:“盧國公臨陣脫逃,已經率領左武衛向南往樊川方向逃遁,臨行之時派遣軍中斥候將吾等纏住,不能及時向您回稟,吾等好不容易脫身,右候衛已經在一裡地之外!”
其實無需這斥候回稟,梁建方已經隱隱聽到東邊黑暗之中傳來的戰馬奔騰之聲……
即便梁建方素來自詡城府深沉、涵養有加、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也忍不住在馬背上破口大罵一聲:“娘咧!老賊不當人子!”
事情很明顯,程咬金故意派遣程處默將自己纏住,不讓自己知曉前方戰況,然後這老賊居然在戰場之上使了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全軍撤離戰場向南遁逃,使得右候衛無所阻擋,直接衝著自己來了……
也不奇怪尉遲恭為何配合程咬金,程咬金要保存實力不願與尉遲恭血戰,尉遲恭又豈會願意與兵力一倍於自己、且戰力絲毫不落下風的左武衛死戰
既然左武衛退避三舍,尉遲恭直撲長安的道路上便少了一個勁敵,正是求之不得,自然願意配合程咬金。
但想到自己這三千輕騎將要麵臨右候衛兩萬大軍的正麵衝擊,梁建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大罵一句之後,當即下令:“斥候分出兩路,一路即刻向北召集本部步卒前來增援,一路快馬趕到春明門外求見衛公,懇請支援!餘者隨我接敵,死戰不退!”
不是他有多麼勇猛,麵對數倍於己之強敵依舊如山似嶽砥柱中流,而是軍令在身,不敢違逆。
軍令命他阻截左武衛向後撤退,真正的目的在於防止叛軍直接殺到長安城下,現在左武衛已經向南逃遁,若是他此刻避讓叛軍,叛軍麵前一馬平川無所阻擋,可以向北經過鴻固原、鳳棲原直奔長安城東南的啟夏門下。
到那個時候,程咬金固然罪責難逃,他梁建方更是罪責深重。
程咬金就是算準了他梁建方不敢跑,這才先跑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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