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一馬當先、身先士卒,掌中馬槊上下翻飛無一合之敵,身後千餘鐵騎亦步亦趨、緊緊相隨,宛如一道鐵甲洪流在叛軍叢中縱橫捭闔、所向無敵。
馳騁衝殺之間,汗水混著雨水早已將鐵甲內裡的中衣浸透,心臟好似被一隻無形大手緊攥,跳動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難,身下戰馬的速度也大不如前,張大嘴巴急促的呼吸著。
他是全軍的箭頭,承擔鑿穿敵陣的作用,所付出的體力消耗是最多的,故而以他的勇武之力也逐漸感到難以為繼,但此刻卻不敢停頓半步,因為一旦停下,騎兵的機動能力就將喪失,叛軍便會潮水一般圍攏而來,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住,再想脫身難如登天。
然而人力有時而窮、馬力有時而儘,當體力耗儘之時,豈不就是陷身重圍之時?
房俊握緊馬槊,掌心中汗水、雨水、血水混合,抬頭看著前方漆黑雨幕之下密密麻麻的叛軍,又回頭看了看激戰正酣的武德門,辯明方向,大喝一聲:“隨我來!”
一夾馬腹,向著武德門西側靠南的地方急衝而去,身後具裝鐵騎緊緊相隨,全軍組成一個巨大的鋒矢陣,在叛軍叢中橫衝直撞、鑿穿而過。
當千餘具裝鐵騎拚儘最後的體力發動衝鋒,缺乏重甲、長矛的叛軍幾乎不可阻擋,剛剛組織起來的陣型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數千人的陣型便被鑿穿,房俊躍馬挺槊,徑直衝著尉遲恭殺去。
暴雨如注,金戈鐵馬,奔騰沙場血光現!
千餘騎兵奔騰如雷,殺氣衝霄,碗大的馬蹄踐踏地上雨水血水,細碎的水珠在馬蹄下形成一片朦朧的水霧,宛如一條長龍一般席卷而去、鑿穿敵陣。
尉遲恭又驚又怒,未曾料到房俊非但不憐惜體力以待堅持更長時間等待變局,反而發動猛攻意欲將自己的中軍擊潰!
當真以為舉世無敵耶?
他怒目圓睜,一張黑臉宛如鍋底、滿臉虯髯如箕列張,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滿腔不甘憤然大吼:“中軍後撤,誘敵深入!兩翼撤退之時向中間靠攏,伺機將其包圍起來,全部剿滅!”
打了一輩子仗很少有這般窩囊的時候,但眼下具裝鐵騎來勢洶洶,沒什麼能夠予以阻擋,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隻能將中軍陣型變成一個口袋一樣,誘導具裝鐵騎一頭紮進來,而後兩翼向中間並攏,試圖將房俊包圍。
雖然有些狼狽,可一旦完成包圍,騎兵的機動性就將喪失,到時候還是隨意揉捏?
隨著他的命令,右候衛中軍萬餘人開始後撤,中間撤得快、兩翼撤得慢,如此很快便形成一個“凹”字形的陣列,前方具裝鐵騎奔騰馳騁衝鋒而來,隻需繼續向前,就將陷入“凹”字的缺口,屆時右候衛兩翼向中間並攏,便完成包圍。
以退為進,化被動為主動,尉遲恭也不僅僅是以勇武才博取那麼多的戰功……
然而房俊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尉遲恭,就在還差一步便掉進“凹”型陣的口袋,忽然抽身而走,調轉馬頭率軍向南疾馳,身後千餘鐵騎如影隨形、亦步亦趨,全軍自右候衛正在向中間聚攏的右翼陣前掠過,迅如雷、疾如風,直向南邊殺去。
正在觀敵瞭陣的尉遲恭本以為這回十拿九穩能夠將房俊包圍,孰料房俊根本無視自己的包圍圈,居然先一步抽身而走,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人馬俱甲帶來最為強大的防護,卻也使得具裝鐵騎的體力近乎於耗儘,像眼下這樣的衝鋒還能發動幾次?
一旦人疲馬乏,機動下降,衝擊力將大大減弱,到時候還拿什麼在戰場之上攪風攪雨?
然而下一刻,見到具裝鐵騎猶如狂風一般在自己陣前席卷而去向南疾馳,他陡然麵色大變、大驚失色,聲嘶力竭大吼道:“右翼停止向中間靠攏,就地轉向,馳援昭德殿!”
正在向中間靠攏的右翼兵卒原本就被虛晃一槍的具裝鐵騎嚇了一跳,以對方的衝擊力一旦選擇自己作為攻擊目標根本擋無可擋,隻能被衝得七零八落、屍橫枕籍,軍心不穩,前邊的部隊急於躲避,陣型已經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