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房俊沐浴過後已經換了一套常服,舒服的坐在花廳之中與妻妾閒聊,喝著茶水,理會了武媚娘心中“恨其不爭”的鬱悶,笑道:“縱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又如何?終究也還是臣子,難不成就能一言九鼎、言出法隨?好處沒多多少,反倒成為朝野上下的箭靶子,時刻提防各種明槍暗箭,煩不勝煩,智者所不為也。”
武媚娘抿了下嘴唇,承認郎君所言有理,但是卻依舊難以釋懷錯過“朝中第一人”的遺憾。
在她看來,自家郎君什麼都好,文韜武略出類拔萃,唯獨在政治上沒有太多野心,得過且過,注定要影響其最終的成就。
當然,她也明白郎君的顧慮,“朝中第一人”固然充滿成就感,但距離“天下第一人”也僅剩下一步之遙,到那時君臣之間的所有默契、情分怕是都將在一次次直接碰撞之中消失殆儘。
可那又如何?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所謂的“天子”不過自欺欺人的愚民之言,有誰當真是上天之子呢?
果然有那樣的機會,也萬萬不能錯過。
九五至尊,沒什麼天命所歸,不過能者居之罷了……
高陽公主不耐煩朝堂之上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那些個事兒,取出一封信箋遞給房俊:“父親派人送來書信,說是近日就將自花廳鎮啟程,趁著黃河尚未全線冰封之前返回長安。”
待到房俊接過書信,她眼眸之中已經滿是憧憬,柔聲道:“這一下便是大半年的時間,也不知兩個孩子長高了沒有,重了多少,走的時候還口齒不清呢,想必這會兒已經吐字清晰……”
想起自己的孩子遠離身邊這麼長時間,心中思念之情已經泛濫,頗有些急不可耐,恨不能明日便見到孩子。
武媚娘俏臉之上也泛起溫柔之色,輕聲笑著道:“誰說不是呢?真的想快點見到孩子們……”
房俊瞥了武媚娘一眼,將目光放在書信上。
這娘們可不是啥好人,心腸硬得很,曆史上是能夠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犧牲一切的狠人……
不過人是社會性動物,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會受到周圍環境極大影響,在一個特定環境之內所做出的事情,換了一個環境,則未必還能做得出來。
現在沒有凶險的生存環境、沒有迫切的政治需求,大概率做不出那麼多狠心的事情……
房玄齡在書信之上寥寥數言,並未多說什麼,隻是談及要在今日返回長安,以便過年之時祭祖,順帶著提了幾句孩子們一切都好,且並言及房遺直也自倭國返回,將會一同返家,全程未曾涉及朝政之事。
房俊將書信收好放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水。
晉王叛亂之前因、過程、後果,他都已經在送往江南的書信之中詳細告知,自己的抉擇、處置也事無巨細一一具陳其上,收到房玄齡幾封回信,信上也隻是讓他沉穩處事、切忌貪功冒進,其餘便無更多。
由此可見,房玄齡對他在晉王叛亂過程中所做出的取舍、決斷都甚為滿意,認為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麵對凶險的局麵……
這讓房俊很是有幾分驕傲,畢竟能夠得到房玄齡的認可,這可不是任誰都能做到的。
武媚娘思念孩子的心緒轉瞬即逝,側過身子看著房俊的臉龐,問道:“推辭洛陽刺史職位也就罷了,既然朝廷打算營建洛陽作為東都,洛陽的地價必然飛漲,咱家是否要儘早布局,多買一些房舍、圈一些地皮坐等升值?”
一旦“兩京並舉”的消息傳出,洛陽必然被天下富賈所盯上,屆時就算是一塊土坷垃鬥得身價百倍。自家既然已經知曉這個消息,正該早早前去經營,收益必然極大。
房俊嘖嘖嘴,有些無奈:“咱家現在已經算是富可敵國了,庫房裡的銅錢堆積如山都不知怎麼花,為何還要去追逐暴利呢?你這人呐,哪哪兒都好,就是有些永不知足。錢帛之物自然不能短缺,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嘛,可隻要夠用也就可以了,難不成全天底下的錢帛都得搬到咱家庫房裡?”
武媚娘哼了一聲,有些不滿:“妾身何時在乎錢帛了?隻不過若能先一步進駐洛陽,可在更多地方占據先機,所能獲取的可不僅僅是錢帛。”
先機就意味著資源,可以自用,也可以做人情,而“威望”這個詞除去自身所掌控的權力之外,人脈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越是到了某一個高級的層次,人脈關係就越是重要,畢竟當利益相等的情況之下,彆人會不會跟你亦步亦趨,很大程度取決於雙方的關係是否親近,是否拖欠了對方的人情。
房俊也隻是說兩句罷了,對於錢帛也好人情也罷並不怎麼在乎:“你該不會是想親自前去洛陽吧?”
武媚娘笑道:“妾身豈會親自插手這些事?不過郎君莫要忘了‘東大唐商號’才好,王玄策現在做得很不錯,使得商號的營銷渠道遍及海外,但同時也不能忽視大唐內部的根基,這一次營建洛陽,正該讓王玄策回來負責商號在洛陽夯實基礎,內外呼應,才能長長久久。否則豈不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稍有波折,怕是就要傷及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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