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單膝跪地,喘著粗氣,亢奮道:“末將奉命潛伏在宮內,偵查唐軍情況。眼下唐軍大將程咬金已經命人前來後山之中搜索潰軍蹤跡,另外,末將在安鶴宮中觀察,發現宮門前的一處營地之中有數百精銳唐軍,裝束與彆不同,極為精悍,想來是有什麼大人物前來,連程咬金都神情恭謹,入內之時身邊親兵儘皆留在營外,隻一人進入……”
此人乃是淵男建留在安鶴宮的內應,通曉漢話,換上唐軍的軍裝,兵荒馬亂的時候自然不易暴露。
果然帶回來極為重要之消息,若非及時通秉,怕是片刻之後唐軍斥候便能發現大軍潛藏的蹤跡。
等到唐軍大舉來攻,所有謀劃都是一場空……
尤其讓他注意的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比程咬金還高,連程咬金入營內相見連親兵都留在營外
想想唐軍中的那位大人物,淵男建呼吸頓時粗重起來。
原本還想著衝殺出去奔襲唐軍後陣,直搗中軍大帳,看看能夠天意順遂襲殺大唐皇帝……
卻不想居然親自送上門來!
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壓抑著心底澎湃激蕩的興奮,淵男建當機立斷,抽出腰刀,低吼一聲:“時機已至,隨吾殺敵!”
身邊親兵將早已備好的旌旗陡然豎起,十餘麵顏色不一的旗幟在風雪之中烈烈招展,一股蕭殺之氣騰空而起。
身後,萬餘兵卒沉默無言,卻各個握緊手中刀,牽住戰馬的韁繩,跟隨在旗幟之後小跑著自深溝密林之中跑出去。
待到出了山溝密林,淵男建翻身上馬,看了看前方出現又消失的唐軍斥候,根本不以為意,高高舉起手中的佩刀,大吼一聲,雙腿夾緊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騰,狂奔而出。
在他身後,萬餘大軍亦是各個在跑動之中飛身上馬,緊隨在淵男建身後,狂風一般席卷低矮的山梁、平坦的地域,向著安鶴宮狂飆突進。
一時間蹄聲隆隆、風雲變色,狂暴至極的殺氣彌漫天地之間。
七星門。
臨近黎明,風雪肆虐,鵝毛一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籠罩整個城樓。
城樓之內,淵男生負手踱步,如坐針氈。
長孫衝倒是還有幾分靜氣,拈著茶杯慢慢的呷著茶水,隻是時不時抬頭去看窗外天色的動作卻暴露了心底的緊張……
前方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聽聞唐軍已然攻陷安鶴宮,高延武極其所部全軍覆沒,唐軍大將薛萬徹已然集結兵馬,即將直抵七星門下。隻需唐軍一到,兩人便會下令打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屆時大局已定。
這等關鍵時刻,兩人皆是坐立難安,緊張萬分。
窗外風聲呼嘯、大雪紛飛,卻遲遲沒有唐軍抵達的消息。
淵男生來回踱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念叨著:“為何遲遲不至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差錯吧萬一出了變數怎麼辦父親會否已然東西吾等之謀劃,所以早已布下埋伏,故意將吾等安置在這裡”
……
長孫衝努力做出鎮定如山的模樣,好似大事臨近卻巍然不動,一切儘在掌握……
喝了口茶水,潤了潤乾涸的喉嚨,他淡然道:“世子不必焦急,安鶴宮已然攻陷,那高延武全軍覆滅,再無人能夠擋住唐軍的腳步。唐軍需要集結,補充軍械,最遲一個時辰,必然抵達七星門下,世子稍安勿躁。”
淵男生走到窗口處,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清冷的風雪瞬間灌入,令他精神一振。
看著外頭城下黑洞洞的街巷、房舍,不知為何,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驚悸,他遲疑著說道:“不知為何,吾心裡總是忐忑不安,好似有什麼是吾等所遺漏……”
琢磨了好一陣,他忽然一拍大腿,說道:“唐軍攻陷安鶴宮的消息已經數度送入城內,下一刻必然兵臨城下,可為何這七星門內卻依舊安靜如常,不見兵馬調動唐軍氣勢洶洶而來,對於七星門誌在必得,父親該不會對吾等這般信任,認為吾等麾下這數千兵卒便能夠擋住唐軍猛攻吧”
他終於明白心裡這份忐忑驚悸來自於何處……安靜,太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