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太子年幼尚未大婚,但畢竟宮闈深深,任何不好的傳聞都有可能玷汙皇家名聲。
皇後蘇氏便抬眸向房俊看過去,盈盈目光之中有些擔憂、有些期盼。
對於一位母親來說,攸關太子之安危,她才不在乎什麼彆的東西,隻要太子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她就願意讓那些書院學子一直潛藏下去。
但陛下顯然不這麼想,而唯一能夠扭轉陛下想法的,也隻有房俊了。
房俊略一沉吟,道“陛下明鑒,賊人居心叵測、大逆不道,斷然不會輕易放棄謀逆之心,況且昭陵大案牽連甚廣,諸多宗室子弟涉及其中、按律當斬,他們又豈能坐以待斃?陛下身邊護衛重重,安全無虞,賊人就一定會將主意打到太子那邊,最起碼也能以此來要挾陛下退讓,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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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卻搖搖頭“朕卻覺得的未必如此,昭陵大案驚天動地,朕為太宗皇帝、文德皇後之子,無論何等情況之下都不敢退讓半步,否則就是不孝,任何涉案人員都要經手國法家規之處置,該殺頭的殺頭、該流放的流放,決不會妥協。宗室內早已知曉朕之態度,又豈會做那些無用功試圖脅迫於朕呢?”
頓了頓,他麵容冷肅“退一萬步講,縱然賊人僥幸得手、以太子脅迫朕妥協,朕也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退讓半步!”
一直以來,“優柔寡斷”幾乎等同於他的標簽,世人對他的評價首先便是“沒擔當”,性格懦弱、不夠殺伐果斷,那麼這一次他就要讓世人看看他將會是何等強硬。
也讓世人知曉他的底線所在。
房俊蹙眉,有些不可理解“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豈能意氣用事?如若按律施為,宗室內隻怕家家縞素、戶戶戴孝,用天翻地覆形容亦不為過!陛下當借此機會分化、拉攏宗室,將那些心懷不臣之輩孤立出去,獲取大多數人的擁戴,進而牢牢掌控宗室。”
市井之間的屠狗輩可以快意恩仇,五陵間的遊俠兒能夠隨心所欲,但皇帝不行。
皇帝之權威來自於世人之擁戴,更底層的基石乃是政治製度。
政治製度其實是不講究什麼公平正義的,隻講利益,將利益按照階級一層一層分配下去,這就是製度,當權貴占據利益分配之頂層,是為封建主義,盤踞其上、剝削其下的,是為資本主義,努力將利益分配至每一個平民的,就是社會主義。
人世間所有之戰爭,基本都與利益掛鉤。
每一場戰爭發起的底層邏輯,都是利益的再度的分配……
所以皇帝需要考慮的是利益的分配,而不是所謂的公平、正義。
當你一個人盤踞在帝國之上俯瞰眾生,享用億萬人民創造的財富,和談公平、又和談正義?
一個合格的帝王,就應當是一個完全的政治人物。
而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你不懂妥協,還談什麼政治?
李承乾卻根本聽不進去,搖搖頭,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朕若不能將那些褻瀆皇陵之輩繩之以法,愧為人子!”
皇後蘇氏低頭斟茶,秀麗麵容古井不波,但一雙美眸卻掩藏不住內心的擔憂。
陛下此舉,是要逼得那些宗室鋌而走險、魚死網破……
房俊有些無奈,他已經察覺到李承乾性格之中的偏執與剛愎,這或許是其長期遭受壓製、一朝登基為帝之後徹底釋放後的轉變,由一個極端,轉向另外一個極端。
再繼續勸諫下去,就是不識趣了,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導致兩人之間的罅隙越來越深。
房俊喝了口茶水,頷首道“若如此,潛伏於東宮的‘神機營’可以撤出,但為了萬無一失,不妨等到初五之後,左右不過天而已。”
自新年開始直至正月十五,皇家、朝廷都有一些列活動,大多都是祭祀儀式,但是自初五以後,各種活動的規模與密度都大大降低,長安城內能夠有借口四處活動的人少了,危險自然相應減低。
李承乾雖然仍有不滿,覺得自己身為皇帝卻連東宮的護衛力量都不能一言而決,但也知道這已經是房俊在讓步,若是自己堅持己見,搞不好這個棒槌就會發脾氣。
這廝當真犯渾,他還真有些發怵……
“如此也好,二郎辦事素來穩妥,你的諫言我自會聽取,不過……‘神機營’?”
他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個名字,大唐軍隊序列之中從不曾有這樣一個番號。
房俊笑道“臣一時戲言而,如今潛伏東宮護衛太子安全者,皆乃書院之優秀學子,這些人年紀輕、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極強,又是第一支全部裝備火器的部隊,故稱之為‘神機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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