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快樂】
初五,風收雪霽。
一輛輛裝飾華美的四輪馬車從長安城各處裡坊駛出,俱是前呼後擁、仆從如雲,街上行人紛紛閃避,隻看氣勢便知非富即貴,哪敢招惹?
雖然如今各處衙門、各種條例層出不窮,對各行各業之行為愈發規範,什麼可以乾、什麼不能乾,條例之上寫得清清楚楚,絕少以往律法在之上那等含糊之詞,即便是權貴觸犯律例、欺壓百姓,也有京兆府、大理寺可以控訴。
但華夏子民由古至今所信奉的準則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明知權貴們趾高氣揚,那就讓他們趾高氣揚好了,隻要咱躲著一些不就行了……
諸多馬車由長安各處裡坊出發,但殊途同歸,最終或先或後都聚集於大慈恩寺門前。
今日是皇家內眷為文德皇後祈福的日子……
當初敕建大慈恩寺,便是出於太子為其母文德皇後祈福之名義,故而某種意義來說,大慈恩寺等同於皇家寺院,隻不過因為適時玄奘歸來,將大慈恩寺作為譯經場所,時至今日,已然成為天下佛門之望。
供奉文德皇後神位的塔院在大慈恩寺的後院,諸位前來祈福的皇室女眷陸陸續續抵達,說是“祈福”,實則就是以文德皇後的名義添上一份香燭錢,以供“佛緣”……
巴陵公主與高陽公主的車駕先後腳抵達大慈恩寺,故而入內進香亦是一前一後、旋踵而至。
高陽公主便上前攬住巴陵公主的胳膊,笑道“這麼巧?不如咱們兩家一道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巴陵公主心裡有些慌,這話什麼意思?
雖然不願,卻不好拒絕,隻得勉為其難的擠出一個笑臉“那正好,一起進去吧。”
既是女眷為文德皇後祈福,兩人自然也不是單獨而來,俱是帶著各自家中的妻妾,巴陵公主看著自己身後十幾個柴令武的妻妾,再看看高陽公主身邊“左膀右臂”一般的武媚娘、金勝曼,心中五味雜陳。
說起來,以房俊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財富,早已與柴令武拉開不止十萬八千裡的差距,一個位高權重帝國梁柱,一個仰仗祖蔭混吃等死,結果名聲不佳極為“好色”房俊妻妾寥寥人而已,而堪比“米蟲”的柴令武卻妻妾成群……
大殿之內,香燭繚繞、氣氛肅然。
兩人家一起跪在神位前磕了頭、上了香,又各自施舍了諸多“香燭錢”,便齊齊退出。
武媚娘便建議“聽聞大慈恩寺的香積廚來了一位江南的和尚,一手齋菜滋味絕美,不如吃一頓齋飯再回去?年節之間大魚大肉著實吃膩了,吃些清淡的齋飯倒也不錯。”
巴陵公主自是不願意的,隻是尚未開口拒絕,高陽公主已經拉著她往香積廚的方向走去“平素很難見到你,今日正好聚一聚,聊聊天。”
巴陵公主抿著嘴,心說我跟你有什麼可聊的?
聊一聊你家郎君何等威風霸氣、經久不疲?還是如狼似虎、另辟蹊徑?
但到底心虛,不好拒絕,腳下不停,被高陽公主拉著去了,隻得回頭又招呼一大群自家的“姐妹”同去……
齋飯自是美味,不過居然還要另外付錢,則讓高陽公主非常不爽。
她瞪著一旁彎腰點頭的僧人,頤指氣使“我家每年在大慈恩寺施舍的錢帛數以萬計,吃一頓齋飯居然還要付錢,你們這些僧人都鑽錢眼裡了嗎?再者說來,以往都沒有這等規矩,為何今次卻要付錢?是不是見本宮來了,你們故意為之?”
那僧人畏懼她的權勢、身份,大冷的天兒光亮的額頭微微見汗,陪著笑臉說著小話兒,見高陽公主依舊不依不饒,心中也有氣。
說到底,被打發前來伺候貴人的和尚,顯然也不會是那等佛法精深、心境淡泊的高僧……
“殿下息怒,非是針對殿下,而是寺院規模太大、僧人眾多,日常開銷極其龐大,自是想法設法開源節流,不得已而為之。以往寺中有田產、有‘香積錢’,倉庫豐盈,自然可以儘量予以諸位施主方便,可現在已是難以為繼,還望殿下體諒。”
高陽公主顯然被噎了一下,一時間居然不好回答。
針對佛道兩家廣置產業、兼並土地、恢複征稅之政令,便是她家郎君所製定,此舉將佛道兩家通過各種手段兼並之土地一並析出、發賣,等於在這兩家身上狠狠割了一塊肉。
而“香積錢”更是寺院的生財之道,在“皇家錢莊”出現之前,長安城中除去東西兩市的櫃坊之外,要數幾座寺院的借貸最為便捷,謂之“香積錢”,當然,佛家化外之人佛陀子弟不可沾染銅臭,故而“香積錢”的本金喚作“功德”,而利息則喚作“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