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麵顯然有著很多原因。”由於有著夢中經驗,尤利爾趕快打斷了通靈者,“我們不能妄下定論。好了,既然邪神的來源已經明了,如今該說說三神使者了。她究竟是誰的使者?”
“命運之神奧托。”和夢境相似,這個答案讓德拉非常驚訝。若我沒有『靈視』,該和她有同樣反應。
“克洛伊塔?”通靈者很迷惑,“你說過的,埃希。先民時期的高塔是奧雷尼亞帝國的偵測站,不管這些事。”
“事實如此。我們也以為會是審判機關或水銀聖堂,他們總得派人來處理這樁事!但來的是個高塔信使。”
“也許其他人沒時間?當時正在打仗嘛。”
“莫爾圖斯就有蓋亞教堂。雖然沒有銀歌騎士守衛,但貴族們從不敢打它的主意。”
尤利爾審視著幽靈“你對莫爾圖斯的上流社會非常了解,埃希女士。你也是帝國貴族?”
“曾經是。我嫁給了一個倒黴透頂的傻瓜,他家裡開了間煙草店。我勸他換更體麵的生意,他卻當我是隻多嘴多舌的烏鴉。”幽靈女人搖搖頭,“這可惡的傻瓜連這也乾不好!他得罪了人,讓我們一家人落得如此下場。”
換做任何既趕時間,又有明確目標的人,都不該對幽靈的瑣事感興趣,但學徒下意識提問“是那封信……?”
“給我兄弟的信。這事兒也跟他有關係!達拉什。他不該回來。他的學業尚未完成,他本該有更好的人生。”埃希望著紡車,“是我們連累了他。”
“發生了什麼?”
“這間房子的上一任主人。他們被人出賣而破產,皮爾克法官將公館判給科恩,我們全家搬了進來。”科恩多半就是埃希的丈夫,先民時期的煙草店老板。“後來,摩金大人要處決牢裡的罪犯,以獻祭給他的邪神。”
尤利爾和德拉對視,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他們為此喪命?”
“這是摩金老爺的決定。是他造的孽!和我們無關。”幽靈厲聲說。可以看出,她仍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黑熊殺了盧格一家,不是科恩。更不是我和我兒子!不。都是摩金的錯。他應該將每個盧格都逮住……”
“‘鎖匠盧格’。”德拉開口,“原來他也住過這間公館。”她看向埃希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還有你丈夫科恩。一切對上了!所以你們就是科恩一家。”
尤利爾迷惑不解“什麼鎖匠?”
“鎖匠盧格的複仇傳說呀。噢,你不是當地人,不了解這個故事。”通靈者為他解釋“盧格是個年輕鎖匠,為人正派,客人和鄰居都信任他。直到某天他愛上了一個精靈少女。他們每天在花園幽會,盧格還用鎖匠的手藝替她解開了奴隸的鎖鏈,希望放她自由。”
“聽起來不賴。”尤利爾卻說不上喜歡。
“但這是不合法的。隨後他被精靈少女的主人舉報,連夜逃出了莫爾圖斯。人們都認為他死了,那精靈少女也不例外。好個狠心的男人!他背井離鄉,沒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去向,於是主人的搜捕隻抓住了精靈少女。那可憐的姑娘不久就被賣給了領主老爺,而再沒人來救她。她徹底絕望,在一個月圓之夜投河自殺。”
“諸神在上。”學徒皺眉。
埃希冷冷地盯著他們。“又是摩金老爺乾的好事。毫無疑問。雖然我沒聽說過這種事。”
“但這不是個悲慘的故事。盧格逃到了城郊,在高地下遭遇了自由人騎手的襲擊,他僥幸藏在樹洞裡逃脫,並發現了一位胸前中刀的旅人,鮮血業已和凶器乾涸在一起。旅人死不瞑目,沒能在受傷前找到這處庇護所。盧格因此得到了他的遺產。”
情節開始變得富有吸引力。“遺產?”
“死者是個富翁,在城外有一片祖父留給他的種植園。他把裝有印章和財產證明的皮箱隨身攜帶,是要到莫爾圖斯接收祖產去的。不過嘛,這些祖產如今也成了遺產。鎖匠安葬了他,用精湛的手藝撬開保存印信的皮箱,收走了裡麵的全部家當。靠著這筆天賜之財,盧格在紋石城安了家。”
尤利爾忍不住了“天賜之財?”
“噢,忘了說。盧格原本是蓋亞信徒,後來為那姑娘改信了希瑟,也就是當時的邪神之一。”
如今可沒人敢管希瑟叫邪神了。尤利爾心想。聖瓦羅蘭是神秘領域七支點之一,地位遠在凡人和他們的王國之上。
“好吧,不管怎麼說,盧格需要這筆錢來考慮前程,而沒人能讓死人複生。”學徒說,“後來呢?他在紋石城怎樣了?”
“盧格冒用旅人的身份和印信,成了當地的富翁。在此期間,他又接連遇到險境。同行來到紋石城的旅伴也打著冒用身份的主意,於是盧格遭人陷害,差點淪落地牢,幸而依靠開鎖掙脫了束縛,得到一位好心的寡居的貴族夫人的救助。他們一見鐘情,盧格不僅借助貴婦的家族勢力度過了危機,還成了她的新丈夫。”
尤利爾不知說什麼好。在夢境裡時間很緊,他根本沒盤問細節。如今從頭聽了一遍故事……這裡頭要素過多,他臉都僵了。“噢。”
“接下來是一大段情感劇場。”德拉聳聳肩,“鎖匠盧格還記得和那精靈少女的初戀,不敢接受貴婦的心意。他遲疑不決的心情——對全新愛情的渴望,過往回憶的不舍——全被作者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描寫。我敢說,傳唱這段故事的吟遊詩人多半是位細膩的女性。”
“但他最後接受了她,是不是?”埃希也忍不住問。雖然我們都猜得到,她丈夫沒在故事裡扮演什麼正派角色。
尤利爾翻了個白眼。
“沒錯。”德拉回答,“他們結了婚,度過了一段悠閒自在的快樂時光。但很快,瘟疫來了,貴婦和城裡三分之一的平民一起病逝,而盧格身強體壯,熬過了死亡。如今這幸運的鎖匠又成了貴婦遺產的繼承者,但他不願在紋石城孤獨老死,他渴望回到故鄉,與家人重逢。他甚至還想找到當年的精靈少女,和她再續前緣呢。”
埃希的神情飽含憐憫“他還想著她?”
“是啊。盧格不知道少女的死訊,隻以為心上人掙脫了鎖鏈,如今生活在莫爾圖斯附近的森林呢。”德拉歎了口氣,“真是命運弄人。”
尤利爾可不覺得。此人的生活作風實在是不敢恭維……故事的發展變得無聊起來,他隻想趕緊走人。說到底,我關心的根本不是主角的情感生活。
但德拉對他的感受一無所覺。“於是盧格回到了故鄉。他已改頭換麵,沒人能認得他就是當年的鎖匠。但盧格也悲痛地發覺,他的家人朋友早已被領主處死,因為他當年得罪的人是領主老爺的親戚。”
“就是摩金·赫瑟?”
“恐怕就是這家夥。”通靈者厭惡地說,“但故事裡用了代稱,沒有指名道姓。畢竟,這是個老故事了,當年吟遊詩人傳唱它的時候,總不能指著領主的鼻子罵。”說到這兒,她不禁笑了。
“接下來又怎麼樣了?”學徒稍微提起了興致。
“盧格得知家人枉死,家業被奪,便認定是當年的奴隸主施展詭計。他依靠旅人的印信成為了種植園主人,將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在莫爾圖斯的貴族圈子裡出了名。”
埃希的臉色變得冰冷。“這小子盯上了我們。”
“事實上,當年盧格一家破產,你丈夫賄賂了法官皮爾克,讓他動動手指,逼迫盧格一家將公館轉賣給了你們。”德拉指出,“落井下石!在黑城真是家常便飯。”
“是摩金·赫瑟的錯!”
“但你們絕不無辜。”德拉說,“有一大段章節是關於你和你丈夫的,埃希女士。還有你弟弟達拉什。盧格掌握著最富饒的種植園,他把你們逼到絕路,甚至打算買凶殺人了。我想,你最清楚科恩做了什麼。”
埃希的輪廓變得透明。
“他要解決這小子。”幽靈艱難地坦白,“我知道,這不是諸神希望看到的,但我們彆無選擇。”她望著自己雙手,看它穿透牆壁。“無所謂了。我早已死去很久。事到如今,連醜事我也說得出口。”
“你們沒有成功?”故事的走向是明擺著的。
“剛巧三神使者到來,預見當地會發生一場震動全城的謀殺案,讓盧格及時察覺了陰謀。”
尤利爾明白了“他躲開了謀殺。”
“不。謀殺仍然發生了。但不是盧格。預言傳遍了城鎮,連科恩也意識到陰謀敗露,他拖家帶口連夜逃出城,結果在半路被自由人襲擊,舉家送命。”
提起自由人,尤利爾難免想起喬伊。但莫爾圖斯的領主摩金·赫瑟當時正值壯年,與夢中的老領主相差最少二十年,這樁事不可能與使者有關……不過,喬伊是什麼時候來到莫爾圖斯的?學徒並不清楚答案。
“……最終,摩金·赫瑟被三神使者帶走,得到了懲罰。鎖匠盧格大仇得報,便恢複了本來形貌,在精靈少女投河的岸邊度過了餘生。”德拉給出了故事的結局。“‘鎖匠盧格’,也成為了羅盤高地家喻戶曉的角色。”
“不如說是‘好運的盧格’。”尤利爾給出了中肯的評論,但沒人符合。
“不,這不合理!”埃希叫道,“純粹是謊話!”
“當然,我的評價不可能不帶有主觀色彩……”
“誰關心你的評價?那女孩撒謊!是該死的鎖匠雇傭夜鶯,將我們謀殺在了公館。他要報複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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