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漏風,條件惡劣,鋪子牆壁上厚實的木板上因為太長時間沒有人清理,已經生了一層油膩的光。
按理來說,桃庵坊市當中寸土寸金,不應該有這樣的地方。
但是這房屋實在太破,又是在坊市最尾端,幾乎靠近了山脈,是最不繁華的地段。
好在從牛魔江引的幾條內河,蜿蜒而過,曲曲繞繞,落在屋後,給這破舊的房屋增添了些許生機
前些年裡住在這裡的一個老修士,困頓在通氣五重,修行了一生而不得突破,最終老死在了這房屋當中。
他的兩個兒子,老大去了遠處修行,老二不在身邊,娶了某個小家族的女子,做了上門女婿。
隻有小女兒,在坊市當中給人接些縫補針線的活計,隻是日子過得也很是困頓。
現如今也已經五十多歲了,身材嚴重走樣,圍著個圍裙,麵容暗黃,見到葉洋的時候,她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
“是你要租房?”
葉洋點點頭。
“你可知道,桃庵坊市中寸土寸金。”
她叉著腰,不停的抬高自己這房子的價格,其實地段處在桃庵坊市中最破敗的山體外。
如此說話,不過是漫天要價罷了。
但是這人並沒有開口,而是由著她的性子繼續說下去。
她漫天要價,正等著對方坐地還錢。
卻不曾想這人忽然間不說話了。倒是讓她的一腔怒火,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你可知道開一間鋪子要多少靈石?”
“單單是我這巴掌塊大的地方,就要三百塊靈石。”
“你要租多少年?”
葉洋說道。
“一個月。”
“一個月?”
“你莫不成是來消遣我的不成。”但是頓了頓之後,她忽然間想起眼前之人如此打扮,恐怕連飯都吃不起了,哪裡來的多餘的靈石。
何況這處地方,破敗不堪,位置也不算好,最主要的還是兄妹三人,為這個房子到底歸屬於誰而爭執不休。
能租出一個月是一個月
“我知道你的困難,似你們這等山野過來的散修,都想在這桃庵坊市當中討生活,幻想著立地生財,出人頭地,你們這種人,我見的多了。”
“既然你說租一個月,那我就租一個月。”
她看著眼前的叫花子,伸出了手,等著他拿出靈石。
葉洋解開背後的背囊,裡麵除了一些乾枯的發黃的茶葉之外,還有一些散碎的靈石。
他挑選出了三十枚遞給對方。
這女人看那些靈石上布滿了汙漬,猜測是是眼前之人存了多年,不舍得花。
有些嫌棄地接了過來,在自身的袖子上擦了擦,見成色上好,滿臉高興的收了過來。
“你這運氣當真是不錯,現如今身外邪匪正起,劫徑的散修橫行。”
“隨身背著幾十塊靈石,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葉洋並未說話,沉默著轉過了身,開始收拾這間破敗的屋子。
這間房子很是破舊。
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小街,青石鋪成的路托著灰白的牆。
已經枯敗的不知名野藤,在冬風當中瑟瑟作響,飛鳥掠過,三兩行人,形單影隻。
末端的小院,後院有棵孱弱的銀杏樹,隻是光禿禿的。
冬天當中早已經沒有了葉子,樹下一叢黃葉,是秋天時凋零的,葉洋不久前才打掃乾淨,堆成了一堆。
葉洋擦起了木板桌凳。
他發現房屋的後院,還有一個大鍋爐,剛好可以在上麵燒熱水。
將這小鋪子打掃乾淨之後,他走進後院,打開破敗的房門,一股腐朽的味道傳來。
屋子的最中間,竟然是一具已經老死的乾屍。
他身形瘦弱,蜷縮在一起,滿臉都是老人斑。
顯然在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磨難。
但是葉洋看得出來,他並非死於疾病或者重傷。
而是在壽命來臨之前,修為無法再度突破,活活老死的。
“修行了一輩子,就連給你收屍的人也沒有。”
“這修行的意義又在何處?”
葉洋站在那乾屍的麵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他環顧四周,這房屋裡除了一張石床之外,再無其他家具,顯然是一個苦修士。
隻有牆角堆放著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幾本發黃的書籍。
他蹲下身,輕輕翻看那些書籍,發現這些都是關於修行的秘籍,但都不是什麼高明的功法。
隻是一些基礎的修煉法門。
這個老者生前或許也曾滿懷希望地鑽研這些秘籍,期望有朝一日能夠突破瓶頸,延年益壽,追求至高境界。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傳說中的仙人。
不是每個努力都能換來成功。
正如這個老者臨死之時,在那本修煉手冊扉頁所寫的那樣。
“修行之路,漫漫無期,你我皆凡人,切莫強求。”
而想來,他生前和家人的關係也不好,若不然也不會到現在也沒有人給他收屍。
葉洋背起他的身軀,然後將他放到院中,在那株老銀杏樹下挖了個坑,將他埋了下去。
冬天當中,大雪紛飛,泥濘滿路,冰冷的風,直往人的身體裡鑽。
一碗茶可以慰風塵,可以解疲乏,可以讓人生暖驅寒。
所以喝茶的人也多。
隻是這地方實在是太小,臨街的屋子裡,隻能勉強容納下三四個桌子。
僅僅隻有一個靠窗的位置,臨著外麵碧水遊蕩而過的內河,還勉強能算得上是風景不錯。
於是,他便又在門口擺了兩張已經用的發紅的油膩老榆木桌子。
隨後,葉洋又找了一個破木板,去鄰居那裡借來毛筆,歪歪斜斜的在那破木板上寫了幾個大字“浮生一碗”,然後掛了上去。
隻可惜這門匾太大,房屋太小,掛上去顯得極不協調,他倒也不甚在意。
葉洋開始了製茶,刀劍古茶樹的茶葉很苦,且帶有一股強烈的刺激感,並不好喝。
沒有回甘,也沒有過多的醇香,所以以前的葉洋都隻是把它當做碧潭飄花的基茶。
那茶的回甘和醇香,實則來自於
窨(xun)製而成的各種野花。
而這一次他不想再加那些花了,於是便隻剩下苦了。
他為這種茶取名。
叫做“浮生一碗”。
茶如浮生,人如浮生,一碗浮生,浮生隻在一碗中,世事皆如同浮生。
盼望著,盼望著。
茶鋪終於如願以償的開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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