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日後的人們,對多戶人家聚居在一個大樓道裡頭,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活方式,仍舊有據可查。
但說句實在話,即使是這樣的筒子樓,也不是最差選擇的解決方案。
更多的分房無望的老百姓,隻能在1976年地震棚的基礎上想辦法。
就像鳥兒“絮窩”一樣,繼續搭蓋起各種材料、各種樣式和各種麵積的小房。
朝向東南西北不拘,三角形、梯形,什麼都有。
各房之間的過道兒,隻要能將將推過一輛自行車去,鄰居就不說話。
“雜”是必然的,甚至就連這樣的情況也分三六九等。
有人運氣好,院裡地兒還大,有地方接房、改房。
靠四處撿來的磚,先下手為強,弄好了能弄個夠高夠規整的二十平米。
可跟著後麵的人,所以麵臨的條件必然因此而變得越來越艱巨。
有人想儘辦法,最後也隻能湊合蓋出個八平米、石棉瓦頂子的“陋居”來。
僅僅隻能保證放張雙人床、不漏雨而已。
但這仍然還不算是最堵心的情況。
像有姑娘甚至因為家裡房子緊張,兄弟姐妹的矛盾,受不了經常吵架,長期打地鋪的日子。
而草草把自己嫁了出去,哪怕對方不是自己最滿意的人。
甚至還有的人為了房子,轉了戶口,離開京城的。
由此可知,在住房緊張的年代,僅為了一處小小的容身之所。
許多普通人會為之付出多麼重大的代價。
這實在是一種極為殘酷無奈選擇。
總而言之,這個月的京城,房子牽動著千家萬戶的心。
圍繞著這個主題,也演繹出了無數的人間悲喜劇,許多人的生活質量開始有了天差地彆的不同。
能夠獲得居住條件改善,遷入單元房的人。
自然都是一臉喜氣洋洋,是彆無遺憾,笑得最燦爛的。
搬進筒子樓的人,高興倒是高興,但屬於苦樂均半。
神情裡卻未免存有一些遺憾,還有需要重新適應新環境的局促與惶然。
蓋了小房的人,笑容裡苦澀的成分就居多了。
心中隻有宛如劫後餘生一樣的寬慰和慶幸。
至於那些依舊要困守在蝸居裡,還得繼續努力謀求改變的人,心裡狀態直接可以歸類為消極範疇。
或懊惱、或眼紅、或氣惱、或心情低落、或自怨自艾、或背後咒罵,不一而足。
還有那些不得不委曲求全,草草成婚和遠走他鄉的人,陷入悲觀情緒更是難以避免的。
許多人的心裡,甚至有關房子的事兒成了心結,一想起來就會痛徹心扉。
而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下,也千萬彆忘了,還有一個最特殊、最另類的個例呢。
那就是肩負著康術德重大托付的寧衛民了。
彆看同樣是在為房奔波,可他的心理活動才是最有意思的一個。
一方麵,他是深深的被老爺子給鞭策了。
不管因為豐厚的物質鼓勵,還是出於對那套豪宅的憧憬和渴望,他都想幫老爺子把事兒辦成。
也跟著過上一把侯門深似海的癮。
但另一方麵,這件事的難度也確實是超乎想象的高。
經過不少日子的探訪,他發現現實條件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可以運作和騰挪的空間。
想弄回房子,根本就是狗咬王八——無從下口。
最關鍵的是,他越看這大宅院他越愛,越了解細情就越吃驚。
所以明知道這事兒難辦,甚至這裡麵藏著大雷,弄不好就得挨炸。
但怕歸怕,煩歸煩,還真的舍不得放棄,不願意撒手,更沒法不想著、念著那套宅子。
說白了,他就跟被一根胡蘿卜吊著胃口,往死了轉磨的驢似的。
看著眼饞,又夠不著,還歇不了,你就說難受不難受吧。
可沒轍啊,誰讓那處宅院是那麼的非比尋常、出類拔萃呢。
堪稱古今富豪共有的人生理想,也是他平生僅見最牛的私家花園,沒有之一。
他真不怕被大風閃了舌頭,就敢這麼說。
如果老爺子那宅子要能弄回來好好修修,就是京城四合院的no.1。
故宮是沒法比比,可恭王府的後院嘛……
嘿嘿,未必就不能壓它一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