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民讀書社被學生家長發現不良讀物予以舉報的風波,在寧衛民接手之後就這麼結束了。
寧衛民“短平快”的處理方式堪稱“危機公關”的經典案例。
儘管付出了一定的經濟代價,但憑借著充滿誠意的認錯態度,及時到位的整改措施,他成功打動了當事人的家長和善良的京城百姓,重新獲得了社會輿論的支持和信任。
在此之後,慧民讀書社不但依然屹立前行,而且其聲譽還更上一層樓。
正是憑借口口相傳的力量,打造出了讚譽如花的口碑盛宴。
甚至就連最初付出的經濟代價,後來也讓寧衛民通過販賣電影原聲磁帶和擴充新會員的方式彌補了。
從商業的角度來說,就相當於僅僅花了四萬塊錢,就做了一場轟動整個京城的廣告。
這簡直就是天下無敵神仙操作,絕對值得每一個華夏商人去好好琢磨琢磨的,也足夠讓張士慧這小子躲在被窩裡偷偷樂,終於能夠放下心中的擔子,好好睡個安生覺的了。
隻可惜,寧衛民可沒有這樣的福氣,解決了這件事,他彆說沒能好好鬆口氣了。
甚至做為能者多勞的典範,他又不得不馬上投入到另一場挽回輿論的戰鬥中去。
而這一次,他救的也不再是企業了,而是人。
怎麼回事啊?
敢情最近回到京城之後,因為太忙了,一直就沒得閒。
寧衛民基本就沒什麼時間看報紙,偶爾翻翻,也就是關注一下大報的頭版二版,了解一下國家層麵的政策動向。
對地方新聞和社會新聞了解不多。
直到讀書社出了這件事,寧衛民不得不出手解決問題,需要了解情況。
他才認真地看了兩天《京城晚報》、《京城日本》和《青年報》這些地方性的報紙。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這才發現自己麾下的兩個明星——張嬙和斐翔居然也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處境。
在報紙上被社會輿論刻意針對,有人含沙射影,更有人口誅筆伐。
企業的聲譽重要,明星的名譽也同樣重要,寧衛民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坐視不理。
哪怕張嬙和斐翔他們兩個人自己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可寧衛民卻非常的重視。
於是乎,他把慧民讀書社的問題一解決,也顧不上其他事兒了,趕緊詢問他們詳情。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道,他們兩個,個個都是倒黴催的。
先說這張嬙。
1986年,她因為磁帶太過暢銷,兩張專輯銷量在內地逼近兩千萬盤,創造了驚人的記錄。
不但作為首位華人歌手,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還與惠特尼·休斯頓,珍妮佛·拉什,鄧麗君等六位歌手一同列為全球最受歡迎的女歌手之一。
而從此,她更是獲得了許多外國媒體的關注。
采訪她的人除了國內的媒體還有像《南華早報》、《橋》雜誌這樣的境外報刊。
這讓張嬙成了國內一個紅的很特殊的歌星,雖然還沒有一首歌是原創歌曲,但名聲卻走出了國門,名氣大得傳到了歐美世界。
但是,這些外媒可不都是好人。
1987年年初的時候,有個包藏禍心的英國女記者找到了張嬙母親提出采訪要求。
當時張嬙母女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結果就是這個女記者放著張嬙在方莊買下來的三居室不拍,非要到他們母女當初住過的小平房去拍照片,借口是想了解張嬙的全部成長經曆。
然後去了之後,英國女記者就專挑簡陋和破敗的地方拍照,甚至給了院口的垃圾堆一個大特寫。
而就在這次采訪過後,沒多久,就有人告訴張嬙說港城那邊出現了特彆誇張的不實報道。
那個英國女記者太損了,居然在港城報刊上說張嬙的因為個人音樂形式太前衛,完全與當時的主流藝術相悖,因此遭到了內地文化部門的打壓。
導致張嬙失去了大部分的演出機會,生活處境極具惡化,如今的生活貧苦不堪。
說白了,這就是拿張嬙故意造謠,惡意抹黑內地文化氛圍啊。
張嬙母女發現自己被坑後,都被氣壞了。
可問題是,那英國娘們兒都跑到港城去了,她們又怎麼可能再找她算賬呢?
就這樣,儘管被黑了一道,可她們不忍也得忍,隻能黑不提白不提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吃一塹長一智,從此拒絕所有外媒的采訪,生怕再上這種惡當。
可問題是,如今已經不是過去了,內地對外交流日益頻繁,連張嬙都能很快收到彆人的善意提醒。
那既然出了這種事兒,消息是阻擋不住的,早晚回傳到內地來。
於是很快,她就真的成了國內上了黑名單的人了。
聽說這件事的人,或看過這篇報道的人,都以為她崇洋媚外,那些報道都是她自己對外媒故意歪曲事實,抹黑自己祖國的表現。
就這樣,各種紛擾和壓力紛紜而至,一些報紙開始對其口誅筆伐,做不點名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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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也開始有人流傳此事,還以訛傳訛編造出了更多張嬙“崇洋媚外”的事。
也不知道文化主管部門有沒有過問此事,反正除了能夠在陳培斯的喜劇中繼續扮演二子的妹妹三丫這個角色之外,很快沒有人敢再輕易邀請張嬙演出了。
她的表演機會和曝光度開始銳減,晚會邀請和采訪要求瞬間消失,居然又回到了過去與主流媒體無緣的那種狀態。
而這一年張嬙才十八歲,她的母親也完全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
她們還在單純的把改變厄運的希望寄托在“清者自清”,總以為隻要自己是清白的,這種事兒早晚水落石出。
哪怕是寧衛民回來了,也因為他們知道他要結婚了,一定很忙,沒好意思去告訴他。
直至寧衛民自己主動找上門來,這件事他們才做了溝通,張嬙母女才終於有了可以敞開心扉,訴說冤枉的對象。
至於斐翔要和張嬙比起來,其實他還要更倒黴一點,也更糊塗一點。
說他倒黴的是因為他遭受的更是無妄之災。
1987年的春晚,斐翔以混血兒的帥氣姿態出現在晚會的舞台,他邊跳邊唱演繹的《冬天裡的一把火》,這首歌的確讓他一夜之間,火遍了全國。
然而隨後,到了這一年的五月,大興安嶺特大森林火災的爆發,卻有人因此把他和這件事強行聯係在了一起,冠以“大興安嶺是被斐翔點燃”之說。
一開始或許隻是一種調侃,但這股謠言之風隨著火災的蔓延越刮越烈,最終演變成一種許多人都在內心裡隱隱認可的歪理邪說。
雖然大興安嶺的大火熊熊燃燒了二十八天之後終於被撲滅。
事後專家也認定火災的起火點共有五處,均是人為原因造成的。
但依然有人怪罪於斐翔,認為他這個人就是災星,導致了這一年特大自然災害的發生。
這種言論毫無疑問就是妖言惑眾,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