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壞事傳千裡,好事不出門,這是人性使然。
人們總是更願意關注負麵的事情,而對於正麵的事情卻顯得漠不關心。
所以儘管郭氏家族對於自己酒店所發生的事,儘快采取了補救措施,但效果卻非常不好。
郭氏家族麾下酒店最近的遭遇完全成了東南亞諸國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嘴頭上的笑料。
哪怕他們在事後極力封鎖消息,吉隆坡、新加坡和港城的各大報社也極給麵子,答應不會進一步散播此事。
但可惜的是,因為相關消息已經見報,且事發地點是各個酒店的大堂,有許多客人親眼目睹。
這種八卦消息想完全掩蓋是不可能的,經過口口相傳,就像病毒一樣在四處傳播,四處肆虐。
不但給郭氏家族的商譽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也對郭氏家族的尊嚴予以了嚴重的冒犯,這自然讓郭氏家族極為不爽。
所以要怎麼解決這件事情,郭氏家族內部打一開始就有兩種不同的態度。
一種是強硬派,堅持報複回去。
認為不管事情起因如何,反正沒有人敢能夠對郭家做出這樣的事,還可以安然無恙,不付出代價。
要知道,郭家和港城那邊許多富豪家族是有著有密切關係的。
比如黑白通吃,最有聲望的霍先生。
所以這些人認為,既然對方用的是港城的古惑仔,那麼完全可以從港城那邊下手,借助和郭家交好的那些關係,讓這些古惑仔反水做自己的人證。
然後再走法律途徑去向對方索賠。
勢必要把對方告個身敗名裂,傾家蕩產。
另一種是務實派,認為好鞋不踩臭狗屎,沒必要把矛盾進一步激化,刺激對方采取更極端的做法。
對方的事業根基都是在日本,而日本目前是郭家勢力仍然未能覆蓋的地方。
在這樣鞭長莫及的情況下,如果跑到日本和對方鬥,完全是龍遊潛水,事倍功半,對郭家太過不利,反而會抬高對方的身份。
何況即便是告贏了對方又能如何?
郭氏家族未必就能拿到足夠的補償,反而會付出更多的代價,這樣的對立和法律訴訟,都應該是極力避免的。
不如和對方講和,以適當的有利條件,及時止損才是。
但無論怎樣,兩派人馬都有個不爭的共識——那就是他們居高臨下的態度。
或許是作為亞洲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太久了,郭氏家族自以為自家子孫繁茂,實力雄厚,他們麵對東南亞諸國,幾乎可以說是特權貴族的存在。
所以打心眼裡有點輕視彆人,哪怕麵對如今的處境,也仍然不認為鬆本慶子和寧衛民是個可以和他們平等談判的對手。
這不能說是發乎惡意的,而是純粹習慣使然,他們在心裡就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不免認為他們能派人來和對方進行交涉,本身就已經是在抬舉對方了。
所以無論他們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對方都應該捏著鼻子接受,並且感恩戴德才是。
以至於日本那邊,郭氏家族派來的專員代表和霧製片廠、壇宮飯莊一經接觸就不是很愉快。
要知道,這個接受特殊使命,所謂的可以“全權負責”的人,連郭家的人都不是。
不過是受聘郭(新)公司的一個外姓副總經理罷了。
這還不算,關鍵是這個副總替郭家來交涉,為了維護郭家的顏麵和利益,根本不把彆人當人,所開出的條件十分惡心人。
一是他把責任擇得很乾淨,說砸餐廳的事郭家並不知情,是日本這邊某些人自作主張。
這件事存在著一定的誤會,再鬨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所以他希望雙方都能夠保持克製,儘快和平解決此事。
說到壇宮飯莊餐廳被砸的損失,由於郭家一向重視和大陸內地的商務合作。
郭家願意看在壇宮飯莊是內地企業的份上,支付八萬美金給壇宮飯莊用於重新裝修。
反過來郭家名下酒店遭受的經濟損失,郭家可以不予追究。
但是壇宮飯莊也要以文件形式向郭氏集團名下的酒店正式致歉,並保證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二是他代表郭家要求霧製片廠方麵一定要終止《摘金奇緣》的拍攝,說必須取消這個電影項目,並且郭家不會為此做任何賠償。
如果霧製片廠非要一意孤行,非要傷害郭家的名譽。
那麼郭家也不會善罷甘休,將會聘請律師團隊維護自己的名譽狀告製片廠,並收集證據向霧製片廠進行索賠。
反正就是一句話,你們自認倒黴吧,不聽話,就告到你們破產好了。
說白了,這就有點像是幾十年後的中美經濟談判,明明是大老美有求於人,卻非要擺個臭架子,動不動還在你麵前談什麼“從實力出發”,要多二有多二!
那麼不用說,麵對這樣自以為是的交涉,麵對這樣大言不慚的要求,鬆本慶子和寧衛民是作何感想?
他們自然是毫無興趣,懶得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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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彆說他們都不願出麵見郭氏家族的代表。
出於記恨當初郭家的傲慢,讓岡本晃白白在新加坡浪費了一禮拜的時間。
寧衛民還打算要照方抓藥,好好擺這家夥一道。
他教給岡本晃,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把對方視如無物一樣的對待。
自己該乾什麼乾什麼,耗著這家夥玩兒唄。
一直耗到這家夥自己明白過來,自己滾蛋為止。
於是就連一開始負責接待對方,把消息負責傳遞過來的岡本晃都不再露麵了,真就把對方當做鹹魚乾兒一樣晾著。
結果那位副總也像當初主動跑到新加坡想和郭氏家族取得聯係的岡本晃一樣遭到了“咖啡自助”的接待。
就這麼兩天過去,對方就坐不住了,天天腦門子冒火,四處想辦法和岡本晃聯係。
但是,他哪怕堵住了岡本晃,最多也就能得到一個不鹹不淡的回複。
“不好意思,我的老板認為貴方的要求極不合理,也缺乏誠意,很難做到啊。不是我說,貴方也說是誤會,可隻要求我們道歉,對於砸了我們店的人,貴方卻不做任何懲罰。這難道公平嗎?所以,老板一直很猶豫,是否該答應貴方。我實話說,我的老板也是要麵子的,最後通過的可能性真的不高。您是不是也和總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出更具有建設性的條件來?否則,我很擔心您會白來一趟日本。”
就這麼一手,弄得對方沒轍沒轍的,差點沒吐血三升。
麵對新加坡總部那邊不斷的催促,要結果,麵對天天跟捉迷藏一樣躲著自己的岡本晃,這位來談判的副經理開始發現自己這差事真的有難度,那是相當鬱悶啊。
態度也隨之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開始的頤指氣使,意氣風發沒了。
取而代之,多了幾分客氣,多了幾分殷勤。
他也真的按照岡本晃的要求去跟總部溝通了,看看能否同意由自己出麵,勒令那個砸了人家餐廳的叫做周防鬱雄的蠢貨,當麵給對方也道個歉。
並且越來越積極地想要和岡本晃在私下裡達成共識,並且盼望他能替自己做通鬆本慶子和寧衛民的工作。
但說實話,即使他真做到了讓周防鬱雄道歉也沒有用。
這條要求辦完了,還會有更多的要求提出來等著他辦。
寧衛民怎麼可能輕易饒了他,郭家怎麼可能給他那麼多授權。
尤其他是以當郭家奴才為榮的。
隻要他沒有清醒過來,認識到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是可以不尿郭家的。
隻要他仍舊不懂得從心裡尊重這次的對手。
當然就不可能給出真正能夠讓寧衛民滿意的條件。
也就是說,這位副總經理的失敗幾乎從開始就已經注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個工具人而已,飲恨收場離開這裡是早晚的事。
唯一區彆就是他能否早點明白過來體麵的回歸,還是堅持下去,最終狼狽的滾蛋。
而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家夥腦子裡還有不切實際的渴望,他十有八九是要狼狽滾蛋了。
不過反過來,岡本晃卻發自內心的感到爽透了。
他像熱愛打高爾夫球一樣熱愛這個耍弄老鼠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