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建一說得輕描淡寫,但這話落在五島寬次的耳朵裡,卻是不由心裡一動,登時叫住了二課課長。
他最清楚,眼下市場情況確實不容樂觀,無論是大戶還是散戶都跌得半死不活了,交易量急劇下降。
當務之急,是券商們被政府逼得去下死力活躍市場氛圍,讓股市交易量重新熱起來。
否則的話,大家一起完蛋。
要是眼前的這個家夥能把弄走的那一百多億資金再弄回來的話,那自己完成總部下發的業績指標也能輕鬆點。
畢竟這家夥手裡有個信任他的大客戶,就是五個營業部的家庭主婦都加一起也湊不出這麼多錢。
而且這家夥很機靈,股災來臨的時候,他最早發現,沒讓他的客戶資金受多少損失。
也許正因為這樣,他那個客戶才肯繼續授權給他抄底。
想到這兒,皺起眉頭的五島寬次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雖然很想一怒之下,把麵前這個家夥一腳踢出去讓他去死,但總部的壓力和最近的業績指標實在讓人有苦難言,還是沒辦法舍棄這家夥的客戶和資金啊。
坦白說,五島寬次現在也有點體會到下屬的痛苦了。
電腦辦公的時代就是一切都按數據說話。
如果營業部每月的數據不行,他麵見總部的上司就隻有挨批,根本敷衍不過去。
於是他的表情儘量緩和了些,抬眼凝視佐川建一的眼睛,說,“好吧,最近營業部確實正在爭取重要客戶加大投入資金,如果你能說服你的大客戶,儘快把撤走的那一百多億円重新投入市場購買股票的話。我會暫時撤回辭退你的決定,算你戴罪立功。不過,你的所作所為給營業部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你需要向全體同仁致歉,在所有人麵前表示悔過才行……”
在五島寬次看來,他的條件已經很是優厚了,佐川建一理應感恩戴德才是。
畢竟這家夥一直都在上班摸魚,還曠工了好幾天,什麼正經事都沒乾。
他要是回到營業部來,薪水和提成給他照發。
而且很快就是12月了,眼下野村證券正需要所有職工賣力乾活,今年大部分時間業績也是格外好,課長級彆的年終獎起碼也有一百五十多萬円。
能落到手這麼多的實惠,在全體同仁麵前掉點麵子又怎麼了?
算是便宜他了。
在一旁的二課課長作為旁觀者,也認為佐川建一能保住目前的待遇就不錯了。
畢竟佐川建一一直出工不出力,總經理不可能還真的饒了他,早晚找他算賬。
眼下不給他實質性的懲罰,那是因為還需要他。
論理應該給他降職,甚至是調去坐冷板凳才是。
他要是還奢望有什麼更好的結果,隻能說是他智商有問題。
於是他也不失時機的敲打了佐川一下,“你這家夥,還不趕緊鞠躬致謝。總經理如此寬宏大度,既往不咎,算你走運。”
然而佐川建一還就是這麼另類,根本不理睬二課課長,隻是冷笑一聲,昂首麵對五島寬次。
“總經理。你這麼說,那事情可就差遠了。戴罪立功?你是在開玩笑嘛。想讓我致歉?不可能的。我倒想問問你,我哪裡有錯?”
“混蛋,你怎麼問的出口?你不僅背叛了我,背叛了本營業部,你還背叛了這裡所有辛苦努力的同仁。”
“你真會扣帽子啊,能說出具體的事項嗎?”
佐川建一連敬語都不用了,五島寬次簡直被氣炸了肺。
麵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根本不可能再克製了,便毫不留情麵的痛罵。
“你這個家夥,可彆裝傻。你乾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們被你資深的經曆和對業務的嫻熟度所欺騙,相信你身為明星經紀人,可以做通客戶的工作,保住營業部的賬戶資金,幫助本營業部雄踞業績第一的榜首。可是你呢?表麵上把話說的滿滿的,卻利用我們對你的信任,找各種理由敷衍欺騙。背地裡甚至濫用你身為課長的權責,幫助你的客戶賣掉股票,還轉走了高達三百億的巨量資金,導致營業部一連數月隻能屈居港區營業部之後。然後整天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彆的不說,這幾個月以來,你除了替你那個客戶拋售股票,拿的出手的業績能有多少?難道你不是騙子?不該被追責?”
“總經理,您這些話我都聽得耳朵長繭了。但我真的不認為我做錯了。”
“那是因為你已經麻木不仁了。”
“不,那是因為在我看來,錯的是讓我欺騙客戶的你。哪怕我在總公司的常務麵前也會這麼說,所以你要是再用這樣的話要給我定罪名,我可是會不高興啊哦。當然,我們不必在這裡作無謂的爭執,既然理念不同,怎麼吵也不會有結果。我說你還是快作決定吧。總經理,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是非要讓我致歉認錯嗎?還是彆找麻煩,讓我安安靜靜回來上班?你選擇哪一個?”
居然敢給總經理下最後通牒!
哪怕已經領教了佐川建一的大膽狂妄,但二課的課長也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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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連斥責的話他都說不出。
而總經理本人同樣感到不可置信,但更多的還是被冒犯的慍怒。
如果一個要被開除的小課長也敢跟他這麼說話,那他這總經理乾著還有什麼意思?
五島寬次的臉上紅了一陣又白了,接著慢慢變成了鐵青色,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把佐川建一燒死。
“混蛋,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太忘乎所以了,快擺正你的身份!”
可佐川建一卻滿不當回事,搶在對方開口之前就說,“你還彆瞪我,我這次回來可不是乞求你的收留。我隻是因為在野村證券工作了十年了,不想隨便就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而已。雖說我做的工作方式是諸位打內心鄙視的,但還是以野村的員工自居的,當然希望能在野村做下去的。你要不樂意就說話,反正我手裡有客戶托付給我的幾百億円資金,去哪家證券公司都會很容易找到工作,而且待遇一定會讓我滿意……”
“什麼?幾百億?不是一百多億円嗎?”
“真的嗎?不可能的……”
又是一次精神的震撼,無論是總經理還是二課課長都驚呼出聲。
但這一次這種驚訝導致的效果可是完全不同了。
“沒錯,就是幾百億円。準確的說,是四百四十億円,而且這還隻是客戶準備投入資金的一部分,因為寧會長目前人在國外,正在巡視他在海外資產。所有的資金暫時還不能完全到位,後續視情況而定,可能還要有大筆的資金投入。”
“總經理,現在還認為我是騙子嗎?你需要的資金,我是不是已經給你拉來了呢?可在我看來,如今的你似乎並不是對資金有著迫切的需要啊。否則的話,你就不會下這種命令!對我說這樣的話!”
“在金融業,資金才是一切的根本,你該明白這一點!那麼我倒想問問你了,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沒擺正身份?”
佐川建一的表情這一冷硬下來,頓時就沒了剛才滿臉笑容的輕佻樣兒了。
眉眼微微變動間,他整個人看起來出奇的嚴肅,驚人空前的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凜然之氣。
以至於他盯著這屋裡的另外兩個人看,竟然讓他們兩個都不自覺的微微轉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