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彆出聲!都彆出聲!”
一棟老舊的民宅中,趙老二按住自己的家眷,自己也跟著屏息凝神。
這種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聲的,萬一吸引到那些陰兵的注意,他們就死定了——好在那些鄉野怪談裡也說過這種情況,隻要不被這些陰兵注意到,那這些陰兵也就不會搭理他們。
這也是為什麼這種情況會被稱為“陰兵借道”,隻因為這些陰兵隻是路過,陽間的事情跟它們無關,它們也懶得搭理。
隻是這一次,卻有些例外。
當看到那滿臉是血的兵卒虛影穿過被堵住的木門時,趙老二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借道的陰兵居然還會闖進屋裡,明明他和妻兒老小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為了保證絕對的安靜,他們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屏住。
可現在,還是有陰兵進到了屋裡。
並且隻看對方端起長矛的架勢……這哪裡是借道,這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
“彆殺我!求你了!陰兵老爺!彆殺我!”
將妻兒老小護到身後,趙老二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求你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會給你供奉牌位,我會給你供奉香火!彆殺我!千萬彆……”
“主將有令!”
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麵卻突然響起了一陣,呼喊聲。
“主將有令!屠光濟水鎮!一個不留!”
“殺!!!”
伴隨著這一聲命令,那闖入趙老二家中的兵卒虛影,也直接端起長矛,對著趙老二挺矛刺出!
虛幻的長矛映著寒氣,森冷的矛鋒竟與真正的兵刃一般無二,這趙老二眼看著就要被一矛穿胸,死的不能再死!
也就是這生死關頭之際,趙老二抓住了懷中那,最後的救命稻草。
“伱殺不了我!”
趙老二猛地從懷中掏出了那三寸不到的鐵人墜飾。
“太白星在此!你殺不了我!”
“……哈?”
森冷的矛鋒頓住了。
緊接著,那虛幻的兵卒,竟直接嗤笑出聲。
“太白星?就這?”
看著那麵目模糊的鐵質小人,虛幻的兵卒笑得愈發地厲害了。
“什麼玩意?沒聽說過。你覺得這種東西能保得了你?”
這樣說著,森冷的長矛便已經將那鐵質小人整個捅穿,精準的刺殺足以顯現出這虛幻兵卒的武藝之純熟。
森冷的矛鋒趨勢未停,眼看著就要將這趙老二也一同貫穿。
也就是這個時候,趙老二突然看到了光。
那份光芒是如此的耀眼,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但這份光卻並不灼熱,反倒帶著幾絲爐邊篝火的溫暖——在這份溫暖的熏烤之下,趙老二甚至回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就很喜歡湊到火邊,一邊烤山藥,一邊聽老人們講那些過去的故事。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聽到老人們說,人越是快要死了的時候,越是會回憶從前。
他,大概也是要死了吧。
所以這火光,為什麼還在他的眼前呢?
他甚至都能隱約聽到,那火光中傳來的叫喊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火光中的叫喊聲是如此的清晰,這分明就是剛剛那不可一世的虛幻兵卒,可現在,這虛幻兵卒的身上卻已經燃起了火焰,整個人都已經被包裹在烈焰之中!
也就是這個時候,趙老二才想起來,火焰的燃燒,是需要燃料的。
而那虛幻的兵卒,此刻就已經成為了燃料本身。
“死啊啊啊啊啊——”
即便身上已經燃起了烈焰,這虛幻的兵卒仍舊挺起了長矛,即便這恐怕已經是最後的力氣,但那虛幻的兵卒仍舊拚儘一切,將長矛捅了過來。
但這毫無意義。
房頂的破洞上,燃著烈焰的刀光再一次劈斬而下。
虛幻的兵卒被整個切成兩半,再也沒了捅刺的能力,烈焰灼燒之下,這跌成兩半的殘軀,也很快便被焚燒殆儘,仿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那熾烈的火焰,也如同幻影一般消逝,沒有引燃任何東西,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但房頂上的破洞,卻又像是在說,剛剛確實發生了什麼。
“是他……”
趙老二猛地站起身子,一把便將那根堵住大門的木棍扯開,隨後直接跑到了門外。
這麼做的不止是他一個,推門而出的他看到了更多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與他一般無二,很顯然,他們剛剛都經曆了某些事情。
“太白星!是太白星!”
不知是誰這樣呼喊著,這也讓趙老二愈發地確信了自己的判斷——不過眼下已經不是寒暄的時候了,趙老二幾乎本能的抬起頭,看向了遠處。
他還有太多話想說,有太多事想問,他想要去說個清楚,又或者隻是想要說一聲,謝謝。
但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他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隻有一抹銀白的流光,劃破夜空。
飛向遠方。
“太白星……”
趙老二死死地攥緊了手中的鐵質小人。
不止是他,所有百姓們都攥緊了那些被當作護身符的鐵質小人,即便那小人看起來是如此的粗糙。
龐大而堅定的心力如同洪流一般,向著遠方一路而去,纏繞在那一抹劃破天際的銀光之上,纏繞在那銀白的身影之上——不過杜乘鋒眼下卻已經沒心思在意這些了,反正這已經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比起這些心力,眼下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們是怎麼回事?”
飛回大塘山的杜乘鋒將戰刀插在手邊,隨後轉過頭,看向身側那些被火焰炙烤著的虛幻人形。
“是你們自己說,還是我幫你們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