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這事兒?”
“嗯,那首詩叫做《安仁道中早行》:引馬江頭來晚時,好風無限滿輕衣。寒蟬噪月成番起,野鴨驚沙作對飛。揭揭酒旗當岸立,翩翩漁舟隔灣歸。此間好景皆新得,須信詩情不可違。”
“誒?怎麼感覺有一句怪怪的?”
“是,揭揭酒旗當岸立,翩翩漁舟隔灣歸。‘揭揭’兩字是入聲,你們蜀都話就讀不出來。”
“哈,還真是。”費經理跟著周至用蜀都方言讀了一下,發覺更加彆扭了。
“不過我用夾川方言讀就沒這問題。”周至笑道:“因此這詩的毛病是出在下一句,翩、舟、灣,三連平。”
“蘇東坡表弟能犯這錯?”
“蘇東坡親戚不通文墨寫詩一塌糊塗的多了去了,很多笑話還被蘇東坡自己就在了筆記裡邊,令人捧腹。不過文同是進士出身,當然不再其列,因而更大的可能,是引用詩歌的人自己記錯了。”
“那肘子你覺得此處該是什麼字?”
“肯定應該是仄聲的,能夠代表舟的字,比如——艇,楫,舸,都是可以的,從這詩隻求平淡清新的風格來看,那就用最尋常的‘艇’字最合適。”
“揭揭酒旗當岸立,翩翩漁艇隔灣歸……哈!後句穩當了,前句還是讀不好聽。”
“那就換成獵獵,一定沒問題了。”
“獵獵酒旗當岸立,翩翩漁艇隔灣歸……總算是對頭了!肘子難怪辜教授這麼喜歡你,根由就在這兒了吧?”
“我猜,可能也是師祖祖覺得教我會比教彆人會輕鬆一點吧……”
“哈哈哈肘子你倒是當真不客氣!”
兩人一路聊著,慢慢悠悠穿過了集鎮,又往前走了大約兩公裡,才終於來到了人少的大公路上。
大公路的儘頭有一座青磚的老公館,費經理將車停下:“到了。”
兩人從車上下來,一名三十出頭,穿著嗶嘰中山服的乾瘦男人走了過來:“費老師辛苦了,不知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小友周至。”費經理說道:“肘子,這位是劉二,你叫二哥就可以。”
“二哥好。”周至和劉二打了招呼,轉眼就被公館的門臉吸引住了。
這門臉有些奇怪,要是關上門,再在門上寫上字,樣子就和豪華大墓的前臉幾乎一樣。
一般人家不會這麼乾的,於是周至問道:“瞧這迎麵牆修得,以前這裡不是居所,而該是祭祀的地方吧?”
“小周先生有眼光。”那瘦子乾笑道:“對,以前這裡是宗祠,收租也在這院兒裡,建國後就改作了糧倉,再後來就成了幾家人合住的雜院兒。走走走,我們進裡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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