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與世傳嶽飛所書的那道《出師表》,筆力頗有相似,而轉鋒運筆,更見高明。”
“所以說這是真跡了?”
“嗯,其實除了紙、墨、印、書法、曆史記錄中歐陽修提到過石延年為他用澄心堂紙做書外,從創作時間上來看,作者書法的心境,也是非常符合當時情況的。”
“哦?這又是何說道?”周至頓時又來勁了。
“我們先來看歐陽修的留字。”四表舅說道:“歐陽修的書法特征非常明顯,還有就是他的題跋應該是離石曼卿創作年代最近的。”
“來看這裡,最後一句——詩,曼卿平生所自愛者,至今藏之,號為三絕,真餘家寶也。六月甲子,太子少師歐陽修,複觀於六一居。”
“肘子,去取《資治通鑒長編》,熙寧三年的部分。”
周至轉身在書架上尋了一下,取出《長編》,找到熙寧三年曆史記錄與歐陽修有關的那一部分:“四表舅,熙寧三年,有旨除任檢校太保、宣徽南院使等職,歐陽修堅辭不受,改知蔡州。”
“也是從今年開始,歐陽修改號六一居士。”周至的語氣裡充滿了佩服。
“那是我記錯了。”四表舅說道:“看看四年。”
周至往後翻了幾頁,對四表舅讀書的細致程度不禁歎為觀止:“啊這裡,熙寧四年,六月甲子,除太子少師,居潁州。六月甲子,時間也對上了。”
四表舅指著貼子上歐陽修留下的“複觀”二字:“那歐陽修跋文的創作年代基本就可以確定了——這是歐陽修完全離開政治舞台的時候,翻閱到亡友的書帖,而留下的文字。”
說完又指向石延年的字跡:“和這個一起,應該是分彆創作於歐陽修政治人生的兩個關鍵節點。”
“這又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從歐陽修和石延年的生平,加上這幅字的書風。”
“歐陽修第一次回京是在景祐元年,召試學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館閣校勘,參與編修《崇文總目》。”
“之後於景祐三年也就是1036年,因參與範仲淹的政治改革,而被貶為夷陵縣令。”
“到康定元年也就是1040年,被召回京,複任館閣校勘,編修《崇文總目》,後奉命知諫院。”
“至慶曆三年也就是1043年,出任右正言、知製誥。參與慶曆新政,之後又遭失敗。”
“石曼卿的這道書法,當是大成之作,因此必定是中年之後的作品。”周至補充道,又從書架上搬下《宋史》:“宋仁宗康定二年也就是1041年,石延年卒於汴京,隻活了四十七歲。”
“對呀。”四表舅說道:“因此歐陽修與石延年的交情,應該是景祐元年之後才開始深厚起來的,而當時歐陽修才入京師,不可能因為文名就得到仁宗的賞賜。”
“不過第二次入京就不同了,第一次是參與編修,第二次是主編,還知了諫院要職,這是宋代皇帝安放未來宰執的位置,這一次得到澄心堂紙的賞賜,那就是合情合理了。”
“所以石曼卿幫歐陽修題詩,就隻可能發生在1040,1041這兩年。”
“而就在這兩年,發生了一場大事兒。”
“元昊入寇!好水川大敗!”這是周至曆史的遠背景之一,他當然非常清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