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先口中指揮著眾人用力,當房梁位置差不多的時候,他迅速站到梯子上,用手扶著調整半空中的房梁的些微方向。
房梁一旦放下,就不可輕動。
而且房梁絕不能半途落下,這不僅是施工安全問題,還涉及到某些不太好的說法。
好在陳良先經驗豐富,眼光精準,隨著他的發號施令,紀元海等人接住沉重的房梁,安在事先留好的豁口上。
“大吉大利!”
“剛剛好!”
隨著陳良先的宣布,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紀元海在牆上目光掃過眾人。
有爺爺、父親、紀元山、二叔、三叔等人,還有外麵燒水、做飯的奶奶、母親、陸荷苓、二嬸、三嬸。
還有跑著玩的紀元紅、紀元兵、紀元強、紀小芳。
他們都是為了紀元海蓋房子而來,聚在一起。
在這一瞬間,他前所未有地體會到,在這個年代的農村親族情誼之厚,遠不是記憶裡麵那個大學畢業、於鋼鐵叢林中求生的上班族所能體會的。
已經決定分家之後,反而有此感慨,紀元海回過神來有些暗笑自己此刻的想法。
親族情誼之厚,有好的一麵,但是紀元海不可能因此而全盤接受,成為親族期待中的“農村好小夥”,“乾活能手”。
將來有餘力之時,照顧親族,那就足夠了。
萬不可因為親族的溫馨,而牽絆自己,止步於農村的一畝三分地啊。
又把另一間房的房梁上了之後,陳良先等人便開始手腳麻利地蓋頂,因為人多材料都備好了,眾人也多是能打下手的,因此速度異常迅速。
到下午五點多,兩間房子的屋頂已經蓋好。
到此,整個房屋算是蓋好了。
奶奶、母親、二嬸、三嬸將花生米、燉魚、炒雞蛋,知了猴、鹹肉炒青菜等菜肴陸續端上來,招呼眾人一起吃飯。
兩桌坐男人,一桌坐女人小孩。
紀元海拿出來六瓶酒,兩條煙分到兩個男人飯桌上。
爺爺雖然沒讓紀元海去買豬肉,但是也感覺沒這個不太合適,把家裡老鹹肉給拿出來炒菜吃。
紀元海將老人的心意看在眼裡,更是暗暗想著,往後好好孝順爺爺奶奶。
吃飯,喝酒,大塊的魚肉管夠,陳良先等三人不用說,二叔三叔兩家都吃得很歡,來幫忙拉繩索的壯勞力,也是連吃帶喝,連連點頭。
“又有油,又有肉,這飯真好!”
“魚還鮮著,這得花了不少錢買的吧?”
一位乾活師傅很給麵子地稱讚主家飯菜。
人家扛活的說這話,顯然是好事,爺爺感覺臉上有麵子,笑了笑才要說客氣話,這時候喝酒紅了臉,跟猴腚似的二叔紀保國站起來了。
趁著酒意,他開口說道:“這錢,都是我爹給的!”
“我爹心疼孫子,辛辛苦苦賺了錢,全都給了他——蓋房子,買魚,樣樣都用錢,他一個毛頭小子哪來的錢?”
“還不是我爹給?”
話還沒說完,爺爺沉著臉用旱煙袋敲了敲桌麵。
“老二,你坐下。”
二叔嘴裡含糊:“爹,我不坐——”
“坐下!”爺爺雙眼一瞪,厲聲嗬斥。
二叔對上爺爺威嚴板著的臉,隻感覺後腚隱約生疼,好像又回到被抽打的小時候。
酒意漸漸消退,紀保國額頭上冒出汗珠子,悶不做聲地坐下。
爺爺看了一眼紀元海,見他並沒有翻臉或勃然大怒,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幸好元海懂事!
要是元海再跟著鬨起來,今天這飯就吃不成啦,紀家非得鬨出笑話不可!
爺爺臉上擠出笑意:“下麵小子喝點酒,滿嘴胡喍,讓師傅們見笑了。”
“我敬你們一杯酒,招待不周,千萬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