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山屯的普遍看法,這房子就已經頂好,可以住進去了。
在紀元海看來,屋內地麵沒有地磚,甚至沒有鋪一層水泥;紅磚牆也同樣沒有水泥,更沒有白堊粉刷。
這就是蓋好了就能搬進去的最大原因——根本沒需要進一步裝修的地方。
最大的裝修,就是屋簷下麵有個灶台,前後門窗安裝,電線拉好了;像是床鋪,櫃子搬過來就能用。
現在紀元海一方麵是錢少,沒辦法完全按照後世的房子修建。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紀元海可不是要在農村長久棲身,這個房子本身就是一個先湊合的住處。
住上一些年之後,紀元海可能就把它推倒重建,或者直接搬走。
至於說為什麼不在紀家繼續將就住著——那是真沒辦法湊合。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的很多觀念跟他們格格不入,比如學習知識,比如額外賺錢,甚至於衛生觀念、長幼尊卑觀念都有著細微的差彆。
孝順敬重爺爺奶奶是真的,但是要完全按照他們觀念來,紀元海這輩子也隻能當個好的莊稼漢子。
信奉埋頭種地、踏踏實實過日子,其實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當天傍晚,紀家堂屋一家人吃飯,紀元海的母親喜滋滋說了一件事。
後天紀元海小舅結婚,要喊著親戚鄰居擺上幾桌,她也可以去吃酒席,還說紀元海父親也可以去,紀元山、紀元海兩個晚輩也可以一起去。
每一桌至少六個菜,說不定八個菜呢。
紀元山有點驚喜:“真的?”
紀元海悄然伸手拽他一下。
大哥在這方麵,的確是有點太憨了——這頓飯,能是好吃的嗎?
若是姥爺陳老五,真是慷慨大方、樂善好施的人,又怎麼會多次讓紀元海母親、紀元海二姨兩個閨女去乾活幫忙,連飯都不給吃?
連親生閨女都不能吃到他家的飯,他能開什麼好酒席招待客人?
客人又得掏多少隨禮,才能吃上這酒席?
紀元山被紀元海拽了一下,也回過神來——姥爺家,哪裡給過自己家好吃的?自己還是彆急著去了!
紀元山和紀元海兄弟倆人一耽擱,母親已經笑著說道:“那還能有假的?你小舅大喜的日子,一點兒也不假!”
“你知道做飯的是誰嗎?整個縣城都有名的,劉一手!”
“劉一手做飯可厲害了,有一回省裡有人到縣裡來,縣裡專門找劉一手招待客人,省裡的人都吃的舒坦了,專門問廚師是誰。”
“縣裡說,廚師劉一手。”
“省裡的人都驚呆了,給我們做飯還留一手,就已經這麼好吃了!”
“這要是不留一手,還不得上京城做飯去?”
母親心情極為高興,眉開眼笑說完這件流傳在十裡八鄉的奇聞,又開始說自己爹陳老五跑了三次,終於堵到劉一手,讓劉一手答應來做菜做飯,這也是她順帶顯擺著娘家的本事。
顯然娘家有本事,她心裡美極了。
爺爺奶奶默然,也不好掃了她性子。
畢竟是她弟弟結婚大喜,不適合說不中聽的話。
紀元海父親啃著窩頭說道:“你去就行了,我還去乾啥?”
母親的喜色頓時僵住:“你怎麼能不去?”
“慶賀一下子就是了,你去我去不都一樣?”紀元海父親說道。
母親咳嗽一聲,沒再說話,心說這事情得回東屋再商量。
我就這一個弟弟,從小體弱多病,又開酒席招待,這禮錢可不能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