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連累了大家。”支狩真苦笑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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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微微蹙眉：“七弟說這話就太生分了。當初你一劍斬殺小鷹王，何嘗怪過彆人連累了你？你啊，性子太過老成，心思繁多，其實失去了許多快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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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要好好活著，不得深謀遠慮，謹慎行事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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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不是為了好，是為了快樂，這才叫快活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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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沉思不語，嵇康笑道：“不過七弟，為兄還是佩服你的。為了金闕圖錄成為天下之敵，你居然一點也不擔心，還有心思愛美妝扮，果然有名士之風！哈哈哈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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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沒塗脂抹粉……”支狩真神色一窘，猶豫了片刻，道，“其實我心裡是害怕的，也不想收下金闕圖錄。但沒辦法，邊無涯沒給我選的機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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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心思，過去他是斷不會對旁人說的，此刻卻坦然相告，讓支狩真自己也有點意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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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有了一點酒意？他心想，興許是天上的雲影太多，水色又太明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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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害怕有甚麼關係？人哪有不怕的？”嵇康手上打鐵不停，渾不在意地說道，“再說了，世上哪有那麼多可以讓你選的事？十之是沒得選啊。但你我行事，隻要內不愧心，外不負俗，成敗曲折何須計較太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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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若有所思，一下一下拉動風箱，火焰穩定地跳躍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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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敲擊鐵料的音律也漸入佳境：時而如戰鼓敲擊，時而如雷電交轟，時而如金石激越，時而如風雲呼嘯，時而如暴雨，如急瀑，如碎雪，時而如銅鑼如鐵箏如金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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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默默聽著，猛然間，渾身骨骼被打鐵聲敲得一震！一麻！一酥！左手中指的第一段骨節開始顫動，緊接著是第二段骨節，第三段……猶如被推倒的一連串骨牌，支狩真全身的一段段骨節依次彈動，跟著嵇康敲擊的節拍，猶如不斷往前推送的疊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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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拉風箱，不要停！一息轉環通陰陽，縱橫捭闔淬風骨！”嵇康大喝著掄動鐵錘，麵色漲得通紅，肌肉鼓凸，青筋暴綻，身上的氣息猶如風暴洶湧升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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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轉環通陰陽，縱橫捭闔淬風骨！”支狩真心頭一震，這是大晉十大道門之一鬼穀淬煉身體骨骼的秘法，若以此法幫助他人淬煉，會消耗自身十年左右的壽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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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來不及叫停了，隻得聽從嵇康的吩咐，以一息之氣來回推扯風箱，帶動全身骨節彈顫，讓嵇康的淬骨秘法釋放出最大的威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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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發亮，鐵爐的砧板上，鐵塊經過一次次鍛打和灼燒，慢慢形成了一柄長劍的模樣，發出耀眼的紅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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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骨骼的雜質也在不斷滲出，骨髓變得空靈剔透，骨節輕靈如風，一身奇異的風骨逐漸生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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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嵇康的臉色由紅轉為蒼白，滿身大汗淋漓。“轟——”鐵錘猛地高高揚起，最後一擊重砸在砧板上，發出炸雷般的巨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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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身軀的最後一根趾骨恰於此刻完成淬煉，他不由自主地躍起，隻覺得通體輕盈如風，舒暢無比，恍如飄飄欲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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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嵇康用鐵鉗夾住長劍，放入清涼的溪水。一股白煙升騰而起，燒得通紅發亮的鐵劍立即變成了一抹翠綠，在水中閃爍著明豔動人的寒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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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名絲竹，長三尺，寬兩指，重七斤，以碧鬆金、寒翠鐵、綠竹晶三種鐵石相融，形如竹葉，鋒銳輕靈，尤其能發揮出音劍術的威力，生出異響。七弟，你且試劍，瞧瞧手感如何？”待到白煙散去，嵇康探臂一拋，將絲竹劍拋向支狩真，腳下卻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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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聲嘶啞，渾身近乎虛脫，長發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麵容也頗顯憔悴，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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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接過絲竹劍，摸著兀自發燙的劍柄，久久沒有說話。他的氣息悄然生變，臻至煉氣還神的心齋劍道境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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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中，曙色明亮，鳥鳴四起，潺潺的溪水仿佛一直流向了天光破曉之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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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條小溪的儘頭是什麼樣子？”支狩真忽而問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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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不由一愣：“誰知道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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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凝視著嵇康，默然片刻，微微一笑，笑容也映在溪水上，搖曳不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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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他在心裡說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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