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支狩真很快適應了白鷺書院的生活。
這裡安定、平和,無需勾心鬥角,也沒什麼凶險,令他身心放鬆,感受到了一種迥然不同的活法。
除了有時要陪著謝玄打架,他幾乎不和人動手,那種動輒生死相搏的日子漸漸遙遠,恍如枝頭蟬聲,隨著夏末越來越渺遠聲悄。
這日正午,謝玄又在膳堂與幾個老學長爭搶座位,大打出手。等到他們幾個趕到學堂,已經遲到了。
“論道課”的老夫子停下講解,拿起一柄寒鐵戒尺,顫顫巍巍地踱步到門口:“謝玄、孔九言、原安、周處、石崇,爾等五人上課遲到,可有正經說辭?書院明令規定,上課無故遲到者,需受戒尺百下,明罰敕法。爾等把手心伸出來吧,不得運氣抵抗,否則嚴懲不貸。”
室內響起學子們嘈雜的議論聲,謝玄五人麵麵相覷。石崇苦著臉,率先伸出手掌:“學生知錯了,請教席責罰。”
老夫子毫不留情地舉起寒鐵戒尺,“劈裡啪啦”一口氣連打百記。眾目睽睽之下,石崇不敢暴露金穀園的洞天神通,隻能苦撐。寒鐵戒尺冰冷刺骨,抽得他手心又紅又腫,痛得“嗷嗷”直叫,引來學子們陣陣哄笑聲。
石崇灰溜溜地走了進去,孔九言瞧了瞧看熱鬨的學子,神情窘迫地道:“當眾受罰,有辱斯文啊。”
“這也太丟麵子了。”謝玄目光一閃,道,“老頭不是說‘正經說辭’嘛,我們想個由頭,應付過去。”
“正經說辭?”周處眼珠子轉了轉,大聲叫道,“老教席,我等不該受罰!”
老夫子正色道:“如何不該?你且說來聽聽。此節是論道課,你若說的有理,便免了你的責罰。”
周處振振有詞地道:“按照書院的規矩,罰的是上課無故遲到者,是吧?可我們不是無故啊,而是被學長欺淩,不得不耽擱了些時間。所以呢,這是事出有因,有故遲到,不是無故遲到。書院令行禁止的是無故遲到,跟我們有一根毛的關係?”
謝玄驚呼一聲:“可以啊,阿處!上了幾天學,嘴皮子利索了不少!”
周處得意洋洋地道:“最近我可是讀了不少書。”
老夫子“嘿”了一聲,擺擺戒尺:“算你小子會鑽空子,進去吧。”
周處大笑一聲,昂首闊步走入學堂。老夫子突然出手,抓了他一下發髻。
“哎呦!”周處痛叫一聲,“老教席你作甚麼?”
老夫子笑眯眯地道:“你剛才不是說,跟你有一根毛的關係?所以老夫拔下你一根毛,瞅瞅有沒有關係?”
滿座哄堂大笑,周處呆了呆,摸著發髻笑起來:“老教席真是個妙人!以後您老的課,學生一定天天捧場。”
謝玄三人也跟著周處往裡走,被老夫子攔下:“你們三個也名叫周處?”
謝玄不由一愣:“難不成他用過的理由,我們三個不能用?”
“那是當然。”老夫子哼道,“難不成他穿過的褲衩,你們三個接著穿?他吃剩的殘羹,你們接著吃?他用過的便壺,你們接著尿?”
學子們又是一陣哄笑。
孔九言苦思片刻,對老夫子躬身一禮,道:“遲者,後也。古籍《煌衍答辯》裡說:‘後生可畏,焉知遲者不如早者也?’是故鷹鵬展翅千裡,無需爭先;笨鳥力所不及,唯求先飛。《煌衍答辯》又言:‘天之道,夫唯遲,所以天下莫能與之爭。’學生不才,欲要效仿先賢,以遲爭先。”
老夫子笑了笑:“你這是自比鷹鵬了?也罷,算你過關。老夫拭目以待,看你以後如何展翅千裡,扶搖九天。”
孔九言再次恭謹一禮,走進學堂,又被老夫子叫住,問道:“老夫也算是遍覽群書,但不曾讀到過《煌衍答辯》一書,可是會稽孔氏珍藏的孤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