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頭連忙攔住,笑著說:“這和那算命的沒關係,我聽說皇帝廢了舊的馬政,開始施行新的馬政了。咱們這馬駒隻要一落地,那就是五兩銀。”
田大槐頓時著急起來,聲音走樣:“狗皇帝,給他養馬還要咱們五兩銀?扒皮也不帶這樣扒的——”
“大,大槐——”
田地頭哆嗦起來,眼看周圍沒人,才擦了擦冷汗,道:“是朝廷給咱們五兩銀!”
“是啊,咱們給朝廷——啥?”
“你他娘說什麼胡話!”
“朝廷會給咱們五兩銀?”
田大槐有些淩亂,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這霸州一帶養馬從永樂朝就開始了,百餘年來從來都是朝廷給馬戶索要賠補,從來沒聽聞過朝廷給馬戶錢的……
田地頭拉著田大槐,低聲道:“這事不像假,霸州那裡都傳開了,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咱們保定縣也會張貼出告示。還有,我可聽說了,文安縣的大盜張茂被官軍用神機炮給轟死了,腦袋都被割了下來,鹹寧侯奉皇帝旨意,帶著千餘人正在到處抓捕盜賊。老哥哥,那算命的興許沒說錯,好日子就在眼前……”
當看到保定縣衙張貼出的告示,聽到有人喊出“一應馬戶拖欠賠補既往不咎,一筆勾銷”、“馬駒生養,先交朝廷收買,給銀五兩”時,田大槐熱淚盈眶,拉著田地頭一晃一晃地回到了田家莊。
蒼老的手扶在籬笆門上,一張老臉上掛著笑意。
“爹!”
手陡然一顫,青筋動了動。
田大槐側過身,看向泥濘道路的儘頭。
田三樹帶著妻子、兒子、女兒走上前,看著白發蒼蒼的父親,猛地跪了下來,喊道:“不孝子,三樹回來了!爹!”
田三樹的妻子跪在一旁,讓孩子也跪下,催促道:“快喊爺爺。”
“爺爺。”
孩子輕聲喊。
田大槐上前,手顫顫巍巍地拉起兩個孩子,視野模糊了起來,嘴角動了動,一句話還沒說出來,便也跟著跪了下來,抱著兩個孩子痛哭起來。
田地頭見不得這種場合,開口道:“三樹怎麼回來了?”
田三樹起來,將父親攙起,看著院裡的老母親,眼帶淚花地說:“有個鹹寧侯派了不少人入山,逢人就說朝廷正在大力剿匪,不是盜匪的當早日退出山林,回歸本籍,以免被當作盜匪給抓了。山裡時不時有驚雷,熬不住了,這才出山。不成想一出山便聽聞朝廷改了馬政,咱們的這位皇帝,是個好皇帝啊!”
田地頭嗬嗬笑道:“老哥哥,是不是好皇帝?”
田大槐平息了下心頭的激動,看向田地頭道:“幫我留意下那個算命的,找到了,我讓他打一頓扁擔。錯怪他了,他說得沒錯,皇帝天命覺醒,咱們百姓的好日子就在前頭了……”
蠲免稅賦、剿匪、新馬政、勸民歸鄉。
一套連環拳下來,北直隸的人心如同久旱逢甘露,終於得到了舒緩。
原本隱在底層的怒火與怨氣,在這之後得到了極大紓解。一場原本應該出現的災禍與動亂,在朱厚照的舉手投足之間,消餌於無形。
京畿之地民間的怒火是消下去了,可朱厚照的欲火又被皇後給勾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