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聽楊誌功在那吧啦吧啦,原先倒是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有說書的天賦。
聽到捅完了人,不由得插嘴道“王小東跑了?”
楊誌功眉飛色舞道“杜哥,要是跑了也不能叫栽呀”
杜飛一聽也是。
楊誌功道“那煞筆沒跑,還以為撂倒了仨能鎮住人家,拿著一把小刀比比劃劃的,還想立棍兒。結果……嘿嘿”
說到這裡,楊誌功更幸災樂禍。
這段時間他和劉匡天加入了王小東的小團體,但相處的並不多愉快。
王小東本身雖然戰鬥力不錯,但組織的能力和手腕都不行。
否則之前閆鐵放也不會稍微動點心思,就能主導他們來找杜飛麻煩。
而在乾掉了閆鐵放之後,王小東愈發有些喜怒無常。
雖然沒到動手打人的地步,但時常張嘴就罵人,而且罵的很難聽。
楊誌功和劉匡天都被罵過。
他們本來跟王小東就不是一條心,這樣一來就更不用說了。
楊誌功道“對麵也有雞賊的,拎著一把鐵鍬,鳥悄繞到側後,一鍬就拍到他後腦勺子上。王小東那孫子,當場就趴下了,我估計最輕也是腦震蕩。”
杜飛聽完也莞爾一笑。
說實話,這段時間,王小東的表現的確有點上不得台麵。
跟刁國棟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同樣跟杜飛有聯係,彆看王小東年紀更輕,手下的人也不算多。
但憑著天不怕地不怕,橫衝直撞,誰都敢整,弄到的好東西比刁國棟還多。
反而刁國棟更小心謹慎,每次選定目標,都會仔細調查,把有可能的副作用控製在可承受的範圍。
所以,王小東這邊賣給杜飛的東西反而更多,拿到的錢也更多。
但刁國棟,拿到錢後都用來招兵買馬,反觀王小東……卻是坐地分贓,喝酒吃肉,大肆揮霍。
杜飛早就料到,這人長久不了。
隻是沒想到,現世報來的這麼快,而且應在了刁國棟的頭上。
“後來呢?”杜飛順手給楊誌功倒了一杯水“王小東怎麼了?”
雖然王小東撂倒了刁國棟這邊三個人,但以杜飛的了解,刁國棟是個人物,說是梟雄,有點誇張,卻也相當冷靜深沉。
這種情況,他再憤怒,也不會亂用私行。
杜飛猜道“給送派所了?”
楊誌功一愣,旋即一挑大拇哥,欽佩道“杜哥,您老真是神機妙算啊!這都猜著了。”
“滾蛋”杜飛笑罵,當然看出這小子是拍他馬屁,不過那神態表情,倒是讓人受用。
杜飛隨手拿出一盒牡丹煙,抽出兩根丟過去一根“說重點的。”
楊誌功“哎”了一聲,好整以暇道“杜哥您看,現在王小東折進去了。昨天那種情況,連捅了三個人,就算都搶救過來,沒個十年八年也甭想回來了。閻王爺手緊一點,真要收走一個倆的,王小東肯定交代……”
說到這裡,杜飛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你想接住王小東這幫人?”
楊誌功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杜飛沒急著表態,想了想,又問道“是你自個的意思,還是你跟劉匡福商量好的?你爸怎麼說?”
楊誌功忙道“杜哥,這事兒我跟師弟商量過了,他也覺著是個機會。至於我爸那兒……”
見他支支吾吾,杜飛就知道他們還沒問過老楊。
或者說,楊誌功和劉匡福都挺聰明,知道這個事兒要是跟老楊說了,一準兒到不了杜飛這兒,就得被老楊否了。
這才越過老楊,直接找到杜飛。
隻要杜飛答應,老楊心裡就算不樂意也不能說什麼。
杜飛沉默下來,拿起水杯,沒再說話。
一時間,屋子裡除了“嘎達嘎達”的鐘擺聲,再也沒有彆的動靜。
一開始還沒什麼,但是時間一久了,楊誌功就受不了了,覺著手腳都沒處放,幾次欲言又止,卻都沒敢出聲。
直至熬了他幾分鐘,杜飛才不疾不徐道“誌功,這個事兒,你跟匡福想怎麼辦我管不了……”
楊誌功一愣。
杜飛接著道“你叫我一聲杜哥,那是敬我三分,但我心裡有數,你敬我,我敬你,這都是互相的,我要真拿自個太當回事兒那就是拎不清了。”
楊誌功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杜飛這話說的有點誠懇過頭了。
杜飛頓了頓又道“誌功,你跟匡福歲數雖然不大,但都是心裡有想法的,既然繞過老楊,直接找到我這,說明你們自個也覺著這事兒不大妥帖,要直接跟你爸說,八成得被攔住,對不對?”
楊誌功默默點點頭。
“那就是了”杜飛拍拍他肩膀“我現在說句話支持你們沒什麼,可我這句話說出來,將來你倆萬一有什麼事兒,我可就沒法跟你爸見麵了。”
“這……”楊誌功低頭,皺眉思忖。
之前他跟劉匡福商量,都覺著這事兒如果找杜飛說,應該大有希望。
王小東倒了之後,他們這幫人如果樹倒猢猻散,杜飛這邊也會受到影響。
讓他倆接過來,何樂而不為呢!
但楊誌功不笨,腦瓜一轉就品出了幾分滋味,猛地抬起頭道“杜哥,您覺著這事兒長不了?”
杜飛笑道“反應還挺快。”
楊誌功隻想到一絲端倪,還沒看清全部,忙問“為什麼?”
杜飛瞅了他一眼“這還不明白?你以為現在還是民國那暫,列強入侵,軍閥混戰?53年,咱把美國鬼子都攆走了,還降不住你們這幫小子?”
楊誌功不由得咽口吐沫。
他雖然挺聰明,但年紀閱曆有限,想不到這麼多。
杜飛道“現在你們,包括刁國棟他們……”
楊誌功詫異“刁國棟?”
杜飛道“就是今天對麵領頭那個,他跟王小東一樣。”
楊誌功頓時瞪大了眼珠子,有點難以置信。
那些組織嚴明,著裝統一,打著大旗,一動手就把他們衝散的,竟也是杜飛下邊的。
杜飛小小裝了個逼,沒再仔細分說,繼續道“甭管你們,還是他們,讓你們鬨一鬨,不是管不了,是沒到時候。真要到時候了,隻要一聲令下,就你們這些都得歇菜。”
聽到這裡,楊誌功頭上不由得冒出冷汗。
杜飛瞥了他一眼,又給上了一劑猛藥“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遠,最早年底按,最晚……也就明年上半年。”
“啊”楊誌功叫了一聲,下意識道“這麼快!”
杜飛道“要不然你以為呢?”
說到這裡,楊誌功才明白,為什麼杜飛剛才沒支持他的想法。
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個死胡同,而且馬上就到頭了。
所謂法不責眾。
那是對下邊的嘍囉,他跟劉匡福真要成了頭頭……
想到那種後果,楊誌功不由打個激靈,連忙道“杜哥,我明白了。”
杜飛道“明白就好,這個出頭鳥不好當。要是真覺著這幫人散了可惜,就再找個像王小東這樣,敢打敢殺的上位,或者另投彆家,有我這條渠道,你跟匡福到哪兒都虧不了……”
等楊誌功從杜飛家出來,徑直趕奔幾條胡同之外。
這裡是他一個同學的家。
這人叫吳征,還有個大兩歲的哥哥叫吳遠,都是跟王小東他們一起的。
父親是鐵路上跑車的,母親這幾天回了娘家,說是家裡老人身子不太好。
家裡就剩他奶奶和他們哥倆兒。
老太太歲數大,早睡下了。
劉匡福則跟這哥倆兒在下屋等著。
楊誌功一進屋,三人立即問“怎麼樣?”
楊誌功搖搖頭,也沒瞞著他們,就把杜飛剛才的話說了。
幾個人一聽也都變顏變色。
吳征看向劉匡福道“老劉,你說這事兒咋辦呀?”
吳遠雖然比他們大兩歲,但為人老實沒什麼主意。
相較而言,他們當中反而是劉匡福最有主意。劉匡福想了想道“既然杜哥這樣說,肯定不會坑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