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錢科長屋裡出來,杜飛對這個聞副主任大略有了了解。
這個人嚴格來說,就是一個投機者。
他雖然沒文化,但很聰明。
早早看準了大勢,趁機站隊起家。
不到兩年,從一個普通工人成為區委副主任。
看似一帆風順,卻留下了不少隱患。
最大的隱患,就是根基不穩。
這裡的根基不僅指他的人脈和背景,還有工作能力和經驗。
一般來說,乾部任用必須經過一定過程。
從基層一步步上來。
一個是層層選拔,發現真正有能力的人,再一個就是積累工作經驗。
聞義新沒有這個過程,看著風光其實卻是在沙子上蓋樓,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另外,聞義新能上來,每一步都是踩著其他人的腦袋。
短時間內樹敵太多,也是他的一個隱患。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往後院去。
見到王主任,沒有過多寒暄,就直奔主題:“……王姨,就是這麼個事兒。秦淮柔,我結婚時您見過,當初我爸走那暫,沒少給我幫忙,現在求到我這,我哪能袖手旁觀呀”
王主任皺眉:“聞義新……這人我倒是見過兩回,看著倒是老實巴交的,沒想到……”
轉又看向杜飛:“那你想怎麼辦?”
杜飛道:“王姨,我尋思晚上先見一見,看那邊怎麼說。”
說到這裡,杜飛頓了頓。
王主任看了看:“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乾啥?”
杜飛道:“剛才我在前邊,聽錢科長說,這個聞義新的媳婦,手腳不太乾淨。”
“老錢?”王主任皺了皺眉:“確切嗎?”
杜飛道:“錢科長也是聽說,不過……我想,這人本來就是個投機分子,驟然拿到權利,彆說他媳婦,就是他自個,怕也把持不住。”
王主任沉吟道:“這種事不敢瞎說。捉奸捉雙,拿人拿臟。”
杜飛立刻會意。
這話表麵上,好像王主任在勸解推脫,實際卻得反著聽。
言外之意,隻要拿住了贓物就能拿人。
有了這話,杜飛心裡就有底了。
“行,王姨,我懂了。”杜飛應了一聲,又跟王主任說了幾句家常,便從街道辦出來。
先上新社去看看找朱婷,順便說一下晚上有事兒,讓她下班跟朱媽一起回去。
完事兒,還有時間,又去了一趟在王玉芬那邊。
這次去香江,正好有機會,杜飛打算把於嘉嘉和葡萄一起帶過去。
免得留在王玉芬這兒彆扭。
寄放慈心的事,則要緩一緩。
原本杜飛盤算,把慈心放在王玉芬這兒,看看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但馬上要去香江,杜飛卻不放心把慈心留在這兒。
萬一他沒回來,慈心突然醒了,就鞭長莫及了。
這次一叫門,於嘉嘉很快就來開門,沒再出現上次的意外。
又是於嘉嘉一個人在家。
到屋裡,看見桌子上放著毛線,杜飛來之前大概在織毛衣。
杜飛直接說事兒:“於姐,過幾天我要去香江一趟,到時候你和葡萄跟我一起走……”
於嘉嘉一愣。
杜飛早就跟她說過,要送她去香江。
她卻沒想到這麼快。
因為之前杜飛說過,現在去香江的通道不暢,再加上葡萄太小,可能得等一兩年。
這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杜飛說完,見她半天沒出聲,不由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於嘉嘉低著頭,半天才小聲道:“那個……我,我能不能不去香江呀?”
杜飛一愣,心說這娘們兒什麼毛病?
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去香江,到她這兒怎麼還不願意去了?
更何況她媽、她妹子都在香江,去了也不是無依無靠的。
杜飛問她原因。
於嘉嘉“我”了半天,才沮喪道:“那個粵語,還有英語,我是真學不會呀!”
杜飛一聽,哭笑不得。
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說不少人想去香江,但大多是活不下去的。
否則誰樂意背井離鄉的。
如果是剛到京城那暫,讓於嘉嘉立刻去香江投奔母親。
她多半想也不想就走了。
但現在,她帶著孩子,在京城算是安定下來,日子過的也挺不錯。
再讓他走,難免產生畏難情緒。
畢竟一個普通女人,求的就是一日三餐的安穩。
於嘉嘉又道:“其實,上次我就想跟你說,我在副食品公司找了個臨時工的工作,過幾天就能上班了。”
杜飛一愣,對於嘉嘉刮目相看。
上次於嘉嘉跟他提過,想找一個工作。
但杜飛覺著,過不了多久她就走了,就沒答應。
沒想到,這娘們兒還挺能耐,自己憑本事找到工作了。
杜飛道:“副食品公司?乾什麼?”
於嘉嘉眼神有些驕傲:“當會計,葡萄他爸原先就是會計,家裡有書,我自學過。一個月工資17塊5,足夠養活我和小葡萄了。”
說到這裡,杜飛能感覺到,於嘉嘉找回了幾分自信。
原先住在這兒,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她怎麼都覺著矮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