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賽宮並不隻是一幢單一的建築。在麵積廣大的建築群外,還分布著麵積更為廣大的園林。它以中心的王宮為原點,向外放射性地延伸出三條大道,貫穿了整個巴黎。
溪流潺潺地流過花園,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蟲子在樹叢間鳴叫,不一會兒,又被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所取代。風吹過樹梢,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空氣分外清新、涼爽,就像是進入了山林的深處。
可是,作為一個王宮,如今的它卻缺少了一個本該是最常見、也是最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人聲。
空空蕩蕩的園林,完全聽不到人的聲音,越是往裡麵走,就越是感覺淒涼。“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
法蘭西島伯爵伸出手,攔住了納瓦拉公主。
“紅刀、黑天平,你們在這裡保護西梅娜。白弓,你隨我繼續往前。”
“怎麼了?加洛林?”納瓦拉公主關切地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嗎?前麵很危險嗎?”
“暫時還沒發現什麼。但是,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法蘭西島伯爵盯著前方,那股清幽,就仿佛位於道路儘頭的並不是什麼王宮,而是人跡罕至的公墓。
“既然你一再這麼要求……好吧,我在這裡等你。但是,加洛林,”納瓦拉公主極為認真地看著法蘭西島伯爵,問道,“你必需要往前走嗎?”
“瑪麗剛出生的時候,還沒有我養的貓大。我日夜守在她旁邊,生怕會有老鼠跑來咬掉她的耳朵。”
法蘭西島伯爵避開了納瓦拉公主的視線,看著遠方,自言自語
“我問我的母親,該給她取什麼名字。但她卻搖著頭,什麼都沒說。”
“後來我知道,其實她和我一樣,是不配擁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們都是加洛林,是為了加洛林一族的野心而生出來的工具。既然隻是工具,那取個名字,隻是徒增痛苦罷了。”
“但我卻還是給她取了名字。畢竟,她怎麼也算是我的女兒。雖然她命中注定要為了加洛林的複興而犧牲自己的人生,但至少在那一天到來前,我要讓她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活著。”
“所以,我發誓要為她做任何事情。”
“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她。”
“不管她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會拯救她。”
“這大概也是我這位‘加洛林’的人生僅剩下的、那麼一點意義了吧。”
“你有很多觀點我不是很認同。”納瓦拉公主輕輕說道,“但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記住,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留下納瓦拉公主,法蘭西島伯爵在白弓的陪同下繼續往前。
他們穿過空蕩蕩的園林和庭院、進入了宮殿之中。富麗堂皇的宮殿已經變得一塌糊塗,塗著金粉的雕像摔倒在地,有的斷了腦袋、有的斷了四肢;牆上的名畫也遭了殃,有的掉了幾顆釘子、搖搖欲墜地懸掛在牆上,有的直接掉落在地,被踩的不成樣子;各種各樣的碎片和垃圾充斥著走廊,比垃圾堆還要混亂。
很顯然,這絕不是什麼“阿基坦公爵協助擊潰了叛軍”所應該有的景象。
法蘭西島伯爵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奔瑪麗的房間。鋪在通往她房間走廊上的昂貴紅色地毯,現在已經卷了起來,上麵還憑空多出了幾個洞。沿著走廊等候她吩咐的女仆,也一個都看不到了。
他終於來到了瑪麗的房門前。門是虛掩著的,裡麵並沒有任何的聲音。
法蘭西島伯爵鼓起勇氣,用發抖的手把房門緩緩地推了開來——
一個少女正站在窗邊,背對著大門、無言地盯著窗外,不知在思考著什麼。她嬌小的身軀上套著一件如玫瑰花般豔麗的禮服,頭上、脖子上、手腕上,掛滿了珍貴的首飾。
那一瞬間,法蘭西島伯爵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