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莉莉坐在臥床不起的海斯泰因身旁,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著藥。
“我的父親生前一直在閉關思索用劍對付靈體的方法,差不多快有二十年了。”她說道,“你知道,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莉莉是盲人,勺子不能精準地放進海斯泰因的嘴巴裡,海斯泰因隻能主動抬起身子,把她喂過來的藥緩緩地咽下肚子,並從喉嚨裡發出了含糊不清的一聲應和聲。
“父親的劍術登峰造極,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但有一個疑惑我直到現在都沒用搞清楚——那就是他不知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魔法。他遭到過各種各樣的魔法的進攻,有些時候,致命的魔法應該是已經切切實實地落到了他的身上的,可是,他的身上卻完全沒有傷。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每次我去詢問他時,他的回答一直都是‘因為你的劍術還不夠高,所以抵禦不了魔法’。我不明白,海斯泰因,你明白嗎?”
海斯泰因的眼睛盯著帳篷的頂端,緩緩搖了搖頭。
“果然,你也不明白。父親在劍術上的造詣,並不是我們這些小輩所能比得上的。”莉莉歎了口氣,“所以,他才會執著於思考用劍驅逐靈體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一思考,就思考了二十年。”
“其實,我現在也在思考差不多的問題。”海斯泰因緩緩地說道,“而且,第五元素這種東西,好像比靈體還要棘手的多。”
“不許思考。”莉莉放下藥碗,抱住了海斯泰因的臉,“我可不想你也閉關不出二十年。”
“二十年。”
海斯泰因沉默了許久,問道
“劍聖……他最後也沒有想通那個問題嗎?”
“應該是想通了吧,我不懂。”
莉莉摸索著重新端起了藥碗,輕輕往裡吹著風。
“我把那個叫達斯特的人抓回安提利亞。這種假冒身份、抹黑我們一族劍術的卑劣劍客其實有很多,父親連見都懶得見,就讓我把他丟進了那個山洞。可奇怪的是,他好端端地從山洞裡走了出來,毫發無損。”
“父親產生了一點好奇,把那個達斯特叫到身前,詢問他是怎麼做到的。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
海斯泰因躺在床上、搖了搖頭。
“他回答說,是靠著自己的劍術。”
“當時我就在一旁為父親指了出來他抵抗靈體,靠的肯定不是劍術,而是其他什麼稀奇古怪的法門。父親也認為我說的沒錯。”
“但是,那個達斯特卻很自信地回答道‘這就是我劍術的一部分’。”
“父親很生氣地駁斥他,說這怎麼可能會是劍術呢?”
“一般人被父親這麼質問,肯定已經嚇得半死。可是,那達斯特卻很平靜地反問我的父親‘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劍術呢?’”
“父親說‘劍術,是殺人的技術。’”
“達斯特又反問說‘那我這個技術,難道就不能殺人嗎?’”
“父親補充說‘劍術,是用劍殺人的技術。’”
“達斯特卻回答道‘我用這個驅靈的法術時,也用劍了。’”
“父親很生氣‘你覺得你用的這技術裡,劍是主要的因素嗎?’”
“可那達斯特卻回答道‘不用劍就殺不了人,劍聖你的劍術是如此的不便之物嗎?’”
“我在一旁聽著,覺得這完全就是在強辭奪理。可是父親他卻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父親擺下筵席招待了他,在筵席上詢問了許許多多關於劍術的問題。其實在我聽來,他的那什麼‘劍術一百式’,完全就不是什麼劍術。你知道嗎?那劍術一百式的起手式,居然是教人騎著馬車去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