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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上,李修元心裡歎了再歎。
果然是相府的千金,哪裡看得上張良這種破落的貴族?
眼見青年男子的一言一行,想來必是皇城的權貴,非眼下的張良所能比擬。
心裡歎了再歎,卻是感歎世人是坐井觀天,即便登高一刻,也隻是匆匆離去,哪有工夫思考什麼山高我為峰,永遠隻看到眼前這點蠅頭小利。
豈不是少年也有出頭日,他日龍穿鳳,怕是再難看見舊人哭。
春風中的夫子看著徐徐而來的李修元,靜靜地說道“若是讓你再換一首,你會寫什麼?”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楚楚玉兔,東奔西顧。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夫子聞言,忍不住低聲輕念了三遍,然後皺起了眉頭。
轉身往小院裡走去,一邊問道“你這番意境,卻說的不是自己,你指的是張良麼?”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話說去年冬天,張良被相府掃地出門的時候,我跟小黑正在路過的雪地裡等他……”
夫子聽了這番話之後,瞬間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得輕聲一歎。
不知道為了什麼,夫子想起了那日李修元寫的那短短的幾句詩文,最後竟然無火自燃的怪事。
心道寧願燃燒也不敢留存世間,怕是天道不容的事情.
終是心裡暗歎一聲,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好擊掌喝道“既然帶了酒,還不趕緊拿出來?”
李修元也不好點破,畢竟夫子也不是神仙,如何能看到未來要發生的事情。
一邊往夫子取出的碗裡倒酒,一邊輕聲呢喃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張良怕是要初夏,才能回書院了。”
夫子一驚,表情凝重地望著李修元,悠悠地歎息了一聲。
說道“便是如此又怎樣?他想改變大秦的一切麼?他能改變得了嗎?!”
“轟隆!”一聲,天空突然響了一道驚雷,接著便是無數道春雷霆接二連三地響起。嘩啦啦下起雨來。
端著一碗酒的夫子驚得他說不出話來。
在他看來這是張良自己的**,他連自己做老師的都不曾說出口,眼前的李修元如何得知?
他也深知自己不能改變眼下的一切,所以在張良下山離去那一瞬間,殘忍地選擇視而不見。
無意間在他的心裡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而李修元卻告訴他張良會在初夏回來,那豈不是說……
李修元拿出一盤切好的牛肉放在桌上,靜靜地說道“秦王自然還是秦王,隻是以後的他會更加冷酷、無情!”
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塊肉,夫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一道歎息,聽在李修元的耳中,卻如同穿越了時空的黑洞,從無到有,從生到死......
便是夫子冰封不動的心,也禁不住自己弟子向死而生的勇氣,被李修元在那道深不可見的古井裡扔進了一粒石子......
沉默了半晌,李修元笑了起來“其實想想,這對張良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讓他死了這條心。”
夫子一愣,皺著眉頭問道“他能安下心來?”
“至少在往後很多年間,他都不得不安靜下來,隻有安靜下來,他才不會那麼痛苦!”
李修元在心裡歎了再歎,心道我又不神仙,哪敢說出更多故事的結局?
在大秦帝國,夫子是傳奇一樣的人物。
但是在老道士麵前,夫子隻是無儘星空中的一顆星辰。
“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我又是誰?”
喝了一口酒,李修元靜靜地說道“今日借著書院的詩會,在下卻是上山來跟夫子請教關於儒家的一些道理。”
“聖人雲世人有先知先覺,後知後覺,以及不知不覺。你隻要覺悟了,自然便能舉一反三,明白更多的道理。”
夫子哈哈一笑,在他看來,眼前這個酒肆的掌櫃,是他遇到最有意思的一人。
明明開著一家酒肆卻不了掙錢,明明已經跳出世外,卻又關心水深火熱之中的張良,或許也隻有這樣的人,方能跟他聊上三天三夜。
聽著山間淅瀝瀝的春雨,夫子忍不住笑道“你今日又坑了盧元一道,你就不怕他心生怨恨,想著找你的麻煩?”
“債多不愁,今日可是他逼我的。”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想著陪小黑坐一會,便來山上見夫子,沒曾想被盧元盯上了。”
在李修元心裡,盧元可不是第一次找自己的麻煩,隻不過,已經過去的事情他卻不想在夫子麵前攤開。
無論是他還是小黑,盧元找的那些麻煩,根本算不上什麼麻煩。
隻是這家夥一次又一次地尋事,讓李修元有一種厭惡的感覺,心想難怪有一天連秦王也要找他的麻煩。
兩人靜靜聆聽一山春雨,靜靜地喝了兩碗酒,吃了半盤牛肉。
直到夫子直呼再來一盤牛肉的時候,李修元才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跟喝酒吃肉比起來,我倒是喜歡煮一壺茶來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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