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睜著眼睛,張著嘴唇想說話,卻沒有說些什麼。
九天之上的老道士雖然不想讓自己的寶貝徒兒,將當年吃過的苦再經曆一回。
卻也知道,這是唯一能解決兩個人麻煩最好的辦法。
就像地藏說的,身中煞氣的小月兒是李修元的因果,因為他當年認了,他當著秦湘玉的麵認了小月兒這個乾女兒。
打小就疼她,愛她。
早上小月兒醒來要找阿木,要阿木背著她去市集上買包子吃。
下午醒來,要找阿玨,要阿玨陪著她去皇城的大湖邊釣魚。
曾幾何時,秦湘玉的女兒,也是他李修元和金無銘的女兒,甚至小月兒跟他的感情比秦湘玉還要深。
這才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頭一件事,就是來長安找乾爹。
他絕對不能允許,眼睜睜地看著小月兒,被一道來自古墓裡的煞氣奪走生命。
大唐的輝煌也好,蒼涼也罷。
三藏走了,珝兒也離開了,眼見李白和小玉環都要走進皇宮的漩渦之中,而那一切,卻不是他能改變的。
既然師父能讓小金魚轉世化身為楊玉環,那麼最後一刻,那小家夥總會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隻要有師父在,兩人便還會再有重逢的一天……
想到這裡,李修元歎了一口氣,看著地藏低聲說道:“那就讓我再入地獄吧。”
“其實,你應該感謝她。”
地藏默默地看著李修元如一汪湖水的眼眸,靜靜地說道:“若不是她,你那渡
了一半的劫,去哪裡尋找無法捉摸的一絲契機?”
李修元點了點頭,笑道:“她和小寶都是我的因果,好的壞的,我這個做乾爹,做先生的都認了。”
地藏笑了笑,輕聲安慰道:“最後的一刻我也不清楚,或許老天見憐,會讓你目睹那最為精彩的一瞬間呢?”
李修元哈哈一笑:“如若那樣,我也得先感謝菩薩。”
……
一夜花開千萬樹,連長安城上的陰雲也漸漸消去。
春日裡的長安,隻是一夜之間,便從寒冬裡醒了過來,連走在街上的行人,也精神了幾分。
雪山上的烏鴉依舊不肯離去,氣得早起的小寶掏出鐵弓,嗖嗖嗖亂射一通。
沒想到這些烏鴉毫不懼他,受驚之下飛上高空,衝著他嘎嘎叫了起來。
直到喝了兩杯靈酒的小月兒梳妝打扮了一番,出來陪著李修元在山間漫步,這些家夥才拍著翅膀往遠處飛去。
春天到了,它們要飛下雪山,去長安城裡覓食了。
小月兒望著山間杏樹上含苞待放的花兒,眼神裡一片惘然之色,喃喃自語道:“想不到,小月兒還能再見到乾爹……”
話沒說完,卻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無力地說道:“乾爹,小月兒死在雪山上嗎?”
望著從冬眠中一夜醒來的雪山,看著地上的一灘黑血,李修元歎了一口氣。
拉著她的手笑了笑:“乾爹在這裡陪著你,你怕什麼?”
說完掏出絲巾替她仔細擦去嘴角的血
漬,淡淡地說道:“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下山,去市集上買包子。”
小月兒一聽,又嗚嗚地哭了起來:“那是阿木會背小月兒去買包子吃哦……”
小月兒在心裡歎了又歎,轉眼間,她已經長大到不需要乾爹背著她去買包子,甚至可以去市場上買回來給乾爹吃。
李修元哈哈一笑:“可惜那玨那家夥去了蓬萊,要不,我讓他再陪你去釣魚。”
山間逛了一圈,回到客堂小寶已經煮好了白粥,放了一些青菜,蘿卜乾,小月兒吃了一碗。
感覺胸口發悶,便擱下碗看著兩人發呆。
小寶打小跟著李修元修行佛法,身體早已不是普通人能比,但他此時卻不能為小月兒分擔一絲的痛苦。
看著小月兒難受的情形,隻能被動地陪著她一起難過。
小寶從苗疆一路回來每天都在為小月兒念誦佛經,期望佛法的光華能洗滌小月兒身上的煞氣。
然而這並沒有多少用,小月兒每天都要發作一次,每次身體的經脈就像要炸開一樣!
李修元看著兩人的模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放下手裡的碗,握住了小月兒的手。
小月兒的雙手開始顫抖,李修元發現小月兒經脈中的煞氣已經越來越濃。
當最後一道真氣,被煞氣吞噬之時,就是小月兒瘋狂之際。
“哇!”的一聲。
一道汙血自小月兒的唇角淌落,經脈裡的震蕩讓她臟腑受到嚴重的傷害。
她的眼神有一些慌亂,隻
是看著李修元平靜的目光,漸漸又安靜了下來,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她已經回到了雪山,她要活下去。
直到吃完一鍋白粥,小寶去洗碗,李修元燒水煮茶。
這才看著小月兒說道:“小月兒,這一次回到蓬萊之後,便不要再離開了,那裡才是你修行的寶地。”
小月兒有氣無力地回道:“乾爹,我還能回到蓬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