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五道虛影麵容乍現的,還有平靜至極的淡淡話語。
似乎並不是對貿然闖入的李不仁說的,而是一段早已經記錄好的聲音。
“守丘仙盛德,敢謁後尗賢者。”
“既證無名,本為超脫。然道湮暗藏,吾等不可失肩頭之重。”
“偶得此良法,以影代身,可抵禦滔滔劫難。”
“與君共享之……”
五道虛影,異口同聲。
接下來的,就並非尋常的聲音。而是宛若刻刀一般,直接將此法門烙印在被虛影環繞的李不仁身軀上。
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甚至也都沒有絲毫的異常。就好似,原本就屬於自己、但卻被塵封遺忘的記憶重新顯露。不是被傳授,而是再度“想起”。
直接省去了揣摩、學習、精通的整套過程。
既知之,便已是大乘!
不過讓李不仁感到有些遺憾的是,五道虛影之所以會主動傳法、是因為相當於一整個仙域的所有棋子齊至。從位格來講,幾乎等同於一尊無名真仙。故而,這位守丘仙是將所有的棋子,看成了一個整體。
鐫刻、烙印,也隻是在這個整體上所進行。
李不仁所得,也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但這部隻有無名真仙境界才能修行的秘法,也足以讓他大開眼界了!
“此法,名為【守丘漫筆】。”
“大洋之邊,有一蕞爾山丘,無有名姓。”
“盛德守丘,共百二十三紀。見潮起潮落,水生水消。每每心有所感,俱隨筆記之。光陰荏苒,漫筆遂成……”
李不仁梳理著腦海中的“回憶”。樸素的文字,仿佛描繪了一道孤寂的身影,一百二十三紀年以來,一直守在浩渺的大洋之邊。站在無名山丘上,眺望無儘海洋。與潮水共度的畫麵。
“這位守丘仙,能夠以五道虛影、肩抗道湮之劫。他的實力跟境界,絕不像漫筆中自謙的這麼簡單。”
李不仁長舒一口氣,似乎要從這短短幾行字帶來的滄桑歲月中掙脫出來。
“之前孫縹緲的傳音中,就有天羅紀的相關描述。紀,應該是仙界所用的曆法紀念。就是不知道仙界一紀,對應著玄黃界多少年。”
“但不管如何,想必百二十三紀,絕對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歲月了。”
“而需要耗費如此光陰,去一直鎮守的海與丘。定然也絕非普通意義上的大海與山丘。”
李不仁忽的想起了那本疑似孫縹緲所留書籍中,關於山與海的寓言。
“如果海是代表無限海的話,那麼山,又是代表著什麼的……”
這位守丘仙、盛德所留的漫筆,不僅僅簡單傳授了身留虛影之法。而是詳細無比的,記錄了守丘仙感悟出此法的整個思緒經曆。
此法並非忽有一日頓悟而成。
而是日積月累,於無窮遐思中精煉方成。
李不仁得此法,就好似“穿越”到了昔日的守丘仙身上,以他的身軀、神魂、念頭,重新經曆了一百二十三紀元的滄桑歲月。
縱使整日麵對的隻有山與海。
那似乎無窮無儘量級的數據,也幾乎要將李不仁徹底淹沒。
萬幸的是,他此番是同其他仙域棋子共同承擔。以他神念道網投影、身軀仙域法則碎片的超級體質,才能勉強支撐下來。
“難怪守丘仙虛影,隻有在麵對無名真仙時才會顯現。不是祂吝嗇、不願向其他仙人傳授此法,而是無名之下,根本承受不能!”
被守丘仙的滾滾思潮裹挾著,李不仁好似回到了無限之海中。周遭的每一水滴,都有億萬年光陰之眾。
“據守丘仙之言,海對山的侵襲,自亙古之初就已經存在。但正如塵世間潮水,變幻無端,有強有弱。”
“自祂守丘望海以來,其勢雖不斷起伏,但整體上卻是處在規模的上漲期。甚至……還遠沒有達到估算中的【極點】。”
“守丘仙在第二十紀,就發現了此端倪。後麵足足一百紀的時間,印證了此觀點。”
“早就向世人發出警告,隻可惜人微言輕?”
“這……”
李不仁聞之,頓時大感不解。
不過後來守丘仙盛德的自述,給出了答案。原來彼時,守丘仙還是一名“尋常”真仙。就連無名之境,都尚未證得。話語自然會被忽視。
但在第八十八紀,守丘仙厚積薄發,終入無名之境。
不過卻並沒有聲張,隻是依舊默默守丘望海。
而彼時恰好仙界似乎遭逢了一場異變,仙界諸仙都無瑕顧及他這遙遠海邊的山丘守官了。
整個仙界,都似乎將他遺忘。
直至一日,海浪滔天,翻越山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