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大家,既然不願說,未來應當無礙。”喝完茶,李老夫人起身,“天色不早,老身就不打攪了,告辭。”
羅冠送出門外,“老夫人、李姑娘,慢走。”
目送祖孫兩人離去,他笑了笑卻並未回房,而是在暮色之中,又回到了院中落座。
李老夫人被孫女攙扶,沉默再三,低聲道“清婉,須知落花流水,終是無意無緣,羅先生高風亮節,你莫要讓人家為難。“
李清婉咬了咬嘴唇,“奶奶……”隻喊了一聲,她就眼圈泛紅,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迎麵走來兩名外男。
江泰帶著麾下統領程力,隔著幾步站定,“在下江泰,是江嶽的舅舅,眼前應是李老夫人與李姑娘吧?家姐與外甥在此,多有打攪了,多謝你們照顧。”
世代權貴沁潤出的氣質,再加位高權重,又有人道氣運的加持,一舉一動風度不凡。
李老夫人想到剛才,那位羅先生所言,眼神一亮,“江郡守言重了,李家世代經商行醫,治病救人是家訓,乃份內事。”
“李家品質高潔,江泰欽佩。”又寒暄幾句彼此告辭,畢竟天色擦黑,與外男不便多言。
江泰眼神,在那道背影上略一徘徊,程力低聲道“大人,據屬下所知,李姑娘尚未婚配。”
“休得胡說!”江泰笑罵一聲,轉身就走。
很快,他就來到羅冠院外,恭敬道“江泰,拜見先生。”
“請進。”
推門進去,此刻天色擦黑,隱有幾顆星辰浮現,可院中的先生在一片昏暗中,卻格外醒目,便似深沉的秋夜,也不敢闖入此地,要在先生麵前退避。
江泰心頭微凜,越發覺得高深莫測,“先生,江泰是來辭行的,東陽郡暴雨不休,引的齊連江上遊發水,已淹了數縣之地。大庸官僚上下貪墨,私吞賑災物資引發民變,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機會。”
短暫遲疑,他一咬牙,“臨行前,江泰懇請先生給予指點,以解天下蒼生之苦!”
羅冠搖頭,“人道之事,我不便過多插手,你隻需牢記,萬事儘力不忘本心便是。”
“這……多謝先生。”江泰苦笑,第一次見麵時,羅冠便已拒絕,是他不死心還要開口。
可很快,他就收拾精神,鄭重一拜,“江泰拜彆先生,再見不知何期,但江泰向先生承諾,若能再塑社稷,必以黎民江山為重!”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程力心懷激蕩,緊跟著行禮後,快步跟上。他不理解,羅先生明明是有大本事的人,為何甘心留在此地。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自當放手一搏,封妻蔭子便在當下!
出了院門,兩人腳下不停,直接從東路院出門,上了馬車。
“大人,翻龍、黑鷹、獵雲三營已秘密開拔,各方信使也已派出,到時隻需您登高一呼,便應者如雲,大庸這天下搖搖欲墜,取之不難!”程力沉聲開口,呼吸粗重。
江泰靠在馬車上,眼眸微閉“嗯”了一聲,多年苦心準備,這一切推演了無數次,按計劃行事不會出意外。
可不知道為何,江泰心底此刻卻縈繞著,一絲不安、惶恐,似將出現某種變故。是以,今日辭行時,才明知先生不喜,依舊再度開口。
被先生拒絕,在預料之中,但這份冥冥中的不安,是源自何處?江泰苦笑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或是大事臨近,他心頭思慮過重吧。
馬車“咕嚕嚕”前行,大批護衛持刀在側,快要出城時,突然聽到幾分噪亂聲。
有人大聲冷笑,“周賬房,你窮瘋了不成?這區區一副狗屁字,就要抵賬百兩黃金?!就算這張紙,是純金做的都不行!”
“告訴你,要麼今日把欠賭坊的賬給還了,要麼簽字據,拿你周家這座祖傳老宅抵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