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普利特眼睛一直放在狙擊鏡上麵,前方大片範圍的地域全都不能逃過他敏銳的視線觀察,他一直都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兼具獵人,無論什麼時刻能保持絕對的耐心來等待獵物露出任何的蹤跡,眼下的情況也是一樣。
可是這一次的獵物好像並不一般,那是隻要自己一不小心,就能猛然躍起來,咬破自己喉嚨的猛獸。普利特很早就給手中的改裝型狙擊槍上了膛,鋼鐵扳機也一直處於半壓下的狀態。隻要在他的視線感知裡出現了被他大腦認為是危險的東西時,就能在不用經過大腦白質處理的時間裡,打出狙擊槍裡能撕裂任何東西的子彈。
在這礦道空腔裡麵,普利特還沒有碰到過現在這樣的情況,或者說,自從他成為了蹲守在這裡的一名狙擊手來,還沒有碰到過能讓他這麼認真,並且能在無形中給予他巨大壓力的對手。他全身的肌肉很早就舒展開了,這樣能讓他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而不會感到疲勞。他的身體已經幾個小時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了,視線的轉移也隻是靠著眼球在眼眶裡單純地轉動來實現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暴露了沒有,就如同他現在還沒有找到隱藏起來的敵人的任何蹤跡一樣。敵人的所有情報都是謎一樣的存在,就連這裡有敵人來了,也是他憑借著自己的直覺判斷出來的。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如同現在他的直覺又告訴了他,敵人恐怕已經潛藏在了離自己很近的地方來了。幾十天一個人蹲守在孤寂的黑暗裡,每一天重複觀察著前麵那一片片光與暗的交織,雖然無聊,但在無形中確實讓他受到了極強的鍛煉。精神與感應在孤寂之中的成長速度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而現在這張巨大的感知網正將他周圍的整片地域籠罩得嚴嚴實實,他的身邊已經不存在什麼死角。狙擊鏡裡,第一次亮起了火紅色的眼睛,那是屬於他的十字瞳孔。普利特的直覺與危險感知讓他不得不正視麵前這些看似絕對平靜的景物。
卡西亞在那片平緩的山岩下休息了足足十幾分鐘,這才重新開始行動。他張開了自己的十字瞳,但現在還是在拚命地壓製著自己的身體活動。現在還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狙擊手的感知網絡是全方位的,一點小小的異動都能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
他這時把耳朵貼在了身前的岩壁上,精神高度集中,腦海裡漸漸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僅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聽覺上麵,他要去讀那一個趴在岩石上的狙擊手的心跳頻率與呼吸頻率。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想要腦海裡保持單一的清明,確實是一件極其麻煩且具有很高難度的事情。但是卡西亞與普利特兩個人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他們都擁有等待獵物出現破綻的超長耐力。
時間開始在兩個人之間的無聲世界裡流淌過去。
卡西亞保持著耳朵靠在岩壁上的動作,傳進耳朵裡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一個一個被過濾掉,當其他的雜音逐漸一一消失時,最後隻剩下了兩個節奏和規律一模一樣的聲音。其中一個是心跳,另外一個是呼吸,它們兩者幾乎就要融為一體了。
“很好,第一步完成。”卡西亞的思緒在這個時候一轉,然後他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在這時也一點一點地朝著狙擊手的心跳與呼吸的規律節奏轉變。
他小心地控製著自己的轉變速度,時間在他的感覺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概念。不知道是多久,可能是幾個小時,也可能隻是幾分鐘的時間,他的心跳和呼吸的頻率節奏最終完全和那名狙擊手同步。而在這一刻,卡西亞的存在也從那張遊蕩在他身體周圍的感知網絡裡麵消失了。
同一時刻,穩穩趴在岩石台子上的普利特正越發仔細認真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絕對是突然且沒有絲毫前兆的,一直在不停地提醒著他敵人已經潛行到身邊的直覺裡,敵人那一道若有若無的感覺在這個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身體在這個時候竟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幾秒鐘的時間就打濕了柔軟的衣服。但是他的內心卻還是保持著絕對的平靜,這是他的最後一道防線。這裡如果也被攻破了,代價將會是他自己的性命。
這絕對不是敵人消失或者撤離的信號,而是敵人的隱藏程度已經超過了他一直賴以生存的直覺才能造成的危險感覺。敵人很強大,和自己一樣,都是具備足夠耐心的人物。
周圍的感知網絡被他再度加深了一層,即便是非常輕微的空氣流動,也能被他敏銳的觸感捕捉到。他現在就像是一隻趴在蛛網中心的蜘蛛,能清楚地分辨出蜘蛛網的晃動是風雨照成的,還是真正獵物落網後的垂死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