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辦,沒事的,真的沒事的,你已經儘力了。”
戰兵的手在顫抖著,手中的橫刀已經崩出來無數缺口,血順著刀往下滴落,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敵人的,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葉千辦,我去找校尉他們了,你能走就走吧。”
滿臉是血的戰兵朝著葉無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嘶吼一聲朝著湧進箱子裡的悍匪衝了過去。
束休從牆外跳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然後就看到葉無坷扶著牆站起來,這少年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猙獰。
他要去拚命。
束休從背後一把將葉無坷拉過來,扛在肩膀飛身跳了出去。
他才來,氣力還在,連續幾個縱越之後回到陳小攀藏身的地方。
此時的葉無坷,已經氣若遊絲。
“把他衣服換了,快!”
陳小攀急切說著話,他幾乎是從地上蠕動過來的一樣,爬過的地方全都是血。
“都換了,裡邊的衣服也得換了。”
陳小攀說:“他們肯定不會放過葉千辦,你在我臉上,在我臉上劃一刀......劃一刀他們就不會輕易認出來了。”
束休臉色發白,隻是搖頭。
陳小攀聽著外邊的喊聲急切道:“先把衣服都換了。”
束休蹲下來,幫他們兩個把血糊糊的衣服緩過來,陳小攀看到葉無坷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痕,眼睛越發紅了,他自己身上的傷卻全都忘了一樣。
將衣服換好之後,陳小攀笑了笑:“你再我一個忙吧,幫我把這肚子勒緊些,我還得站起來呢,不勒緊,站不起來。”
束休這般冷傲的漢子,雙目帶淚。
他把自己帶著的繃帶給陳小攀在肚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死死勒住。
“謝謝你。”
陳小攀說完這句話後看向葉無坷:“你帶葉千辦走吧。”
束休搖頭:“不到必要時候,我不會丟下你們倆,除非......”
他無法說出後邊的話。
束休就是來救葉無坷的,可看著眼前的陳小攀他無法做到丟下一個帶走一個,從來都不會猶豫不決的人,在這一刻沒法麵對自己的內心。
陳小攀見束休站在那,他眼神狠厲起來:“你想讓他死在這嗎!”
說著話,陳小攀扶著牆站起來:“把葉千辦的龍鱗黑線刀給我。”
束休幾乎是機械式的把刀遞過去,陳小攀深吸一口氣,大概是回光返照,看起來臉上竟是恢複了幾分血色。
“走吧,彆回頭,這麼多兄弟的仇等著葉千辦報呢,彆不放心我,死其實不可怕......活著的那個才難受。”
他說完這句話,拎著龍鱗黑線刀轉身出了那個小院。
在出了院門之後,陳小攀就把臉在那粗糲堅硬的牆上使勁兒的摩擦了幾次,整張臉都是血糊糊的。
迎麵過來幾個蒙麵殺手,一看那人穿著葉無坷的衣服,從身材提醒判斷就是葉無坷,他們立刻就撲了過來。
陳小攀往另一邊跑,後邊的殺手緊追不舍,他體力耗儘,而那些殺手剛來很快就追到身後。
即便如此,陳小攀還咬著牙殺了一個。
“你是不是葉無坷!”
其中一個壯漢揮舞著狼牙棒問他,陳小攀看著那根沉重的棒子忽然有了想法。
他不回答,一刀朝著那壯漢劈了過去,壯漢避開他的刀,掄起狼牙棒朝著他肩膀狠狠砸落。
陳小攀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那狼牙棒朝著他肩膀砸下來的瞬間,他忽然一歪頭,以臉迎向狼牙棒。
扛著葉無坷的束休站在院牆後邊屏住呼吸,他悄悄探頭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那一刻,束休感覺自己的心也被砸碎了。
“這人是不是葉無坷?”
“應該不會錯了,你也是,為什麼要砸他的頭?”
“我沒有啊,我是想砸他肩膀先廢了他的胳膊!”
“現在怎麼辦?”
“割了他的頭帶回去辨認。”
“這刀呢?這可是一把好刀。”
“刀不能帶走,刀太明顯,咱們誰帶著這把刀以後都免不了被追殺。”
“走!”
束休咬著牙,雙目赤紅。
等那群人割了陳小攀的人頭走了之後,束休回去將龍鱗黑線撿起來後,扛著葉無坷迅速跳了出去。
沒片刻,他就聽到了益州廂兵喊殺的聲音。
靈機一動的束休,把葉無坷藏進了運送傷兵的馬車上。
此時此刻,坐在房間裡的葉無坷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是淚流滿麵。
他回到長安從廷尉府出來後就去了陳小攀家裡,後來又去了兩次,每次去,他都無法麵對陳小攀家人看他的眼睛。
抬起手將眼淚抹了抹,葉無坷起身走到門口,看到卓牧雲在不遠處站著。
他走過去說道:“我一會兒帶你去見副都廷尉,再去四海堂,提前到些和關寺卿商量一些事,你跟我一起,半路上路過蘇記買些點心,陳小攀的妹妹應該快生了。”
卓牧雲點頭應了一聲,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陳小攀是誰?”
葉無坷看著卓牧雲,沉默片刻後說道:“以前,他站在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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