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個被血色澆灌的惡魔,於深淵中綻開了遍體鱗傷的笑意。
他用左手握住了紅衣哥哥插入他頭顱中的那隻手的手腕,右手握著止殺冰冷的劍柄,在趙一酒驟然止住的動作裡——
一劍,果斷而突兀。
劍刃沒入紅衣哥哥的一側太陽穴,又從另一側穿透出去。
黑色的氣息從止殺上流轉升騰,很快將寂靜送往獵物的生命中。
虞幸笑容不減。
看,隻有他才能做到呢。
隻有他,才可以憑借這詛咒,一命換一命。
可是他作弊了,他的一命換了彆人的一命之後,還有很多很多條命可以用。
紅衣哥哥臉上的驚訝和驚恐、震撼混在一起,從碎裂脫落的麵具後浮現,不止是它,就連跑過來的趙一酒和跟著飄回來的紅衣弟弟都呆了一呆。
這是什麼反轉?
趙一酒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看到虞幸皺著眉把紅衣哥哥的手指從腦袋裡拔出來,明明是致命的傷勢,他卻搖搖擺擺站了起來,甚至低頭笑著把止殺從已經無法反抗的紅衣哥哥腦子裡發出來,又補了兩劍。
好像一個瘋子,好像一個怪物。
“哥哥!”紅衣弟弟驚懼地大叫,略過朝虞幸撲過去。
虞幸偏過頭來。
血液糊在他的臉上,傷口不停的冒血,他卻仿佛沒有察覺。這讓趙一酒響起了曾經見過的,人格異化度過高變成怪物的家族長輩。
那個長輩以前很喜歡他,在他五六歲的時候,常送給他一些他並不喜歡的玩具車、變形金剛什麼的,總惹的十歲的趙謀嚷嚷不公平。
他把玩具全部丟給了趙謀,那個長輩就換了花樣,開始改送沒開過刃的匕首之類的,這才被他記住了,並且逐漸親近。
後來在一個下暴雨的夜晚,長輩於隆隆雷聲中闖入了他家,他茫然的被爸爸抱著藏進衣櫃,和趙謀一起,在黑暗中等待爸爸把他們接出去。
可是沒有等到。
他掙脫趙謀的手鑽出了衣櫃,隻看到神情與往日完全不同的長輩,用臉上目光渾濁的眼睛,和脖子上多出來的密密麻麻的眼睛看著他,在長輩腳下,是被撕碎了的爸爸。
後來怎麼樣了來著?
他記不清了,好像是趙謀死命拖著他跑,然後有什麼人來了,有什麼人告訴他噩夢結束了,又有什麼人帶走了爸爸的遺體。
那是他的噩夢,在之後的無數個日夜,在黑暗與寂靜中,這一幕都像鬼魂一樣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長大後,他直到了這個荒誕推演遊戲的存在,知道了人格異化度的存在。
趙一酒呼吸一窒,一瞬間湧上來的記憶讓他不敢上前,可身體比思緒更快行動,他伸手拽住了紅衣弟弟飄飛的衣角。
他聽到自己冰冷得不似人類的嗓音,在一片寂靜中清晰而顫抖:“不準過去。”
“哥哥!!”紅衣弟弟卻不管他,被活人拉扯住,它就將紅色的血氣席卷向虞幸。
虞幸頭還很痛,但是他反應很快,仗著自己力氣大,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紅衣哥哥,把血氣攻擊擋了下來。
紅衣的真的很難殺死,就算被貫穿了腦子,承受了來自弟弟憤怒的攻擊,紅衣哥哥還是沒死。
但是它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在灰飛煙滅的界限處徘徊著。
虞幸扔下它,提著劍往紅衣弟弟的方向去了。
得近一點,近一點才能攻擊到。
他道:“酒哥,彆讓它亂動。”
趙一酒聽見熟悉的聲音,仿佛從某種魘中驚醒,他看向虞幸眼中,發現裡麵一片清明,和那雙脫離了人類範疇的渾濁眼睛不一樣。
或許虞幸隻是單純的瘋而已……他恍然想到。
收緊了手上的力道,趙一酒在紅衣弟弟的暴怒中抵擋著血氣和幻覺的攻擊,很快,虞幸提著止殺到了。
趙一酒的壓力一輕,才發現自己受了傷,手臂上的傷口深可見骨,不過與虞幸一比,似乎又算不上什麼了。
紅衣弟弟覺得很憋屈。
它麵前這個人類太古怪了,即使受了本應該立刻斃命的傷,卻仍然生龍活虎,它怎麼也殺不掉對方,反而是對方抓住機會就會對它進行重創。
這倒黴酒吧。
紅衣弟弟步了哥哥的後塵,失去自主意識的最後一刻,想的就是這個。
虞幸長舒一口氣,脫離地坐到了地上,把劍扔還給趙一酒:“我太累了,動不了了,你給他們補掉吧,我得歇會兒……”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襯衫袖子擦了擦臉,好歹是把血給擦乾淨了一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