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僂的身影顫顫巍巍跪在那裡,衣服隨著顫抖輕微抖動著,顯出一種詭異的空洞感。
黑暗籠罩在主廳,虞幸得眯起眼睛才能看見李婆婆在乾什麼。
李婆婆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把刀。
“這兒的人難道都隨身帶著刀嗎?一看就民風不純樸!”虞幸想著,摸了摸自己一直沒丟下過的生鏽菜刀,對村民發出了譴責。
李婆婆拿著刀,哆哆嗦嗦掀起了自己的衣服。
“……”虞幸又悄聲湊近了一些,心裡默念:我不是偷窺狂,這隻是因為必要……
他輕手輕腳,神婆送他的一套衣服裡包括了一雙黑色布鞋,此時鞋底踩在地麵,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自己注意到了這一點,懷疑自己以前身體控製力不錯。
待他來到側麵,極度驚惶的李婆婆還是沒有發現他,從他的角度看去,能看見李婆婆突起的脊背骨,銀白而散亂的發絲,她一首握著刀,一手抓著上衣衣擺,衣擺之下……
虞幸瞳孔一縮,差點發出聲音。
李婆婆的衣擺下,可以說根本沒有肉,原本應該是肚子、小腹的地方,隻剩下了森森白骨。
沒有腎臟,沒有腸道。
再上麵被衣服遮住了,虞幸看不到。
難怪她看起來那麼瘦,衣服那麼空,原來——裡麵根本就不是一具正常活人的軀體!
她到底算不算活人?
一陣陰風吹過,給這恐怖的一幕增加了些冷意,虞幸一動不動地睜大眼睛,仔細看著李婆婆接下來的動作。
李婆婆在自己身上找尋著。
“我的肉呢,哪裡還有肉,我要供奉給神仙大人……我得快點……”
她越來越焦急,臉上猙獰扭曲,終於,她似乎在脊椎後麵摸到了一塊殘存的肉塊,欣喜地舉起了刀。
“啊——”並不鋒利的刀子在肉塊與骨頭連結的地方來回切動,李婆婆淒慘地叫起來,臉上的皮都在抖動,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看起來痛徹心扉。
“嘶……”虞幸看著都覺得疼,如果其他地方的肉也是這麼沒的,那豈不是自己把自己千刀萬剮了?
肉塊終於被切下,而李婆婆根本不管飛濺的血液,捧著這塊流血的拳頭大小的肉起身,將它珍寶一樣放在了石像前的盤子裡。
然後她重新跪下來,一遍遍給石像磕頭,額頭咚咚撞擊在地上,發出回蕩在主廳裡的悶響:“神仙大人保佑我,保佑我不要被帶走,神仙大人保佑我……”
虞幸感覺這聲音一直在空曠的主廳回蕩,就像在他耳邊一樣。
就這麼磕了快一分鐘,李婆婆額前一片血肉模糊,明明石像沒有任何異動,盤子裡的肉也原封不動,她卻好像鬆了口氣,對著空氣道:“謝謝神仙大人,謝謝神仙大人……”
眼看著她要起身,虞幸往後一縮,躲在了一個家具的後麵,更好地隱藏起自己。
李婆婆瘦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雖然傷了兩處地方,她的情緒卻比來時穩定得多,她就像是得到了什麼安心的答複,滿意的邁出了主廳。
虞幸躲在陰影裡靜靜等待著,直到十幾分鐘後,他才確定李婆婆真的走了,從家具後麵站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習慣是從哪來的,這麼謹慎,或許也是他曾經的經曆導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