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麥嗓子哭啞了,被李富貴一行人強扯著前往了村外。
幾乎隻差了一兩分鐘,老張媳婦兒急急忙忙跑回來,看見大開的家門和沒來得及全部回屋的村民們,先是一愣,然後一抹恐懼湧上了頭腦。
她衝進屋裡找了一遍,沒有,又在村裡轉了好一會兒,對著彆人歇斯底裡地吼道:“我女兒呢!”
沒人回答她,大家避而不談的態度讓老張媳婦兒意識到了什麼,留下一串崩潰的哀嚎後衝進了通往神婆那個村子方向的樹林。
虞幸的目光漸漸涼薄。
背叛和貪婪,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顯然,即使李富貴送去了麥麥,神婆也沒有“分肉”給他們的意思,而是帶著嘲諷,與虞幸談起這個小村子時,仿佛在談一個笑話。
他緩緩起身,適應了一下記憶中從來沒有過的貧血一般的眩暈,無視了手心的疼痛,開始往李富貴他們那追去。
他並不怕跟丟,因為那群烏泱泱的烏合之眾肯定沒有他快。
“人性啊,到底能醜惡到底能到什麼地步呢。”虞幸離開時,原地隻留下了一句帶著涼意的輕嘲,和幾滴沒有凝固的紅色血液。
之後的事情沒有出乎虞幸所料,他在林中趕上了李富貴幾人,甚至比老張媳婦兒還快一點,繼續在林中潛行跟隨。
所以,老張媳婦憤怒地找到他們時發生的悲劇,他也一點不漏的看完了。
麥麥看到媽媽時瘋狂地求救起來,老張媳婦也很瘋,她大概從沒有像今天一樣生氣,因為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同村人,居然要把她的孩子送去送死。
自然而然的,她沒了理智,隻想搶回孩子,於是和這群人動了手。
她隻是個女人,雖然因為平時乾農活乾得力氣大一些,也還是個女人。
而李富貴他們呢,事情已經做出來,那就必須成功了,否則,等老張打獵回來,再加上那個脾氣一直不好的外來人,說不定真的會要他們的命。
他們覺得自己沒有退路,所以,幾個男人……就把老張媳婦兒打死了。
麥麥的喊聲從“娘救我”變成了“娘快跑”,可是,晚了。
她親眼看著平日裡特彆寵愛自己的娘被一群人毆打得倒在地上,然後睜著眼睛看她,一分鐘……兩分鐘……永遠地睜著眼睛。
虞幸眨眨眼,感覺到心中的暴戾在瘋狂湧動,他胸口難受得很,那是一種酸澀和怒火交織的感受。
“我從前一定沒讓這群滾蛋活下來吧。”
麥麥絕望的表情一遍遍出現在腦海中,他的記憶屏障再次有了鬆動。
……
他眼前劃過老張的臉,這段新的記憶裡,他好像正從遠處往老張家跑,剛剛跑到近處。就看見老張麵色猙獰舉著斧頭朝李富貴砍下去,卻被另一個男人從背後砸了一棍子。
老張睜著眼睛倒下去,棍子從四麵八方襲來,很多村裡的男人用恐懼和快感交織的表情對著他一通狠砸,很快,他就再也起不來了。
虞幸記憶中的自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麼,似乎在消化著,收留了他半年的老張就這麼死了的事實。
幾秒過後
血雨從天而降。
粘稠的液體帶著腥甜,澆灌在泥土裡,染紅了這座小村子。
每個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的人都在那一刹那變作驚恐,看向天上,不多時又看向了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虞幸。
他上前撿起了老張慣用的斧頭,把拿著棍子的男人們砍成了兩半。
他身上湧現出漫天的黑色,陰冷的死亡氣息帶著吞噬一切的力量彌漫開來,虞幸拖著自己全盛時期的身體,穿梭在每一間屋子裡,讓這些人在死前的一瞬間受儘了恐懼地折磨,然後死在了斧頭刃上。
這座小村子,不到三十秒,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人間地獄,那時候的虞幸望著這一幕,換換浮現出一個病態的笑容。
正好啊不是嗎,這些人,隻配在地獄裡哀嚎。
……
虞幸陷入了恍惚,好半天才從記憶力脫離出來。
他甩了甩頭,想把充盈在胸腔中的負麵情緒甩掉。
“過去,打獵的時候沒意識到麥麥和老張媳婦被害,打獵結束又沒能救下寡不敵眾的老張……即使我當時讓整個村子給他們陪葬了,又有什麼用呢,真是廢物。”罵了自己一句,他抬起了眼。
“嗯?”
眼前的景色卻和剛才不太一樣,地上沒有老張媳婦的屍體,也沒有彆人走過的腳印,反而,這是虞幸很熟悉的,神婆所在的村落到湖水之間的山林的風景。
在他陷入恍惚的這段時間裡,他的位置居然悄無聲息地變化了。
“等等,我又跳時間線了嗎。”之前好歹睡一覺才會跳轉,哪像現在,他站著發會兒呆就來了。
是因為他記起了一部分事件,所以不需要重新經曆一遍,就繼續跳轉了嗎……虞幸這麼想著,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身上的繃帶不知什麼時候徹底消失了,衣服下的皮膚光滑如初,仿佛那場可怕的傷勢從未存在過。
“我回來了,釋惟,等急了吧!”神婆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虞幸回頭一看,又換了一件裙裝的神婆正捧著一個碗朝他走來。
其實虞幸已經理清楚了這些時間線的出現方式。
兩個村子,老張家所在的小村子,時間線是打亂的,而且完全按照發生過的曆史來,即使他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下次前往彆的時間線,仍然什麼都改變不了。
比如,現實中的他逃出實驗基地後沒有失憶,虛假中,他因為失憶沒有告訴老張一家他的名字,但是,再次跳轉到小村子的不同時間後,老張家仍然知道他的真名,這應該是現實中他親口告訴老張一家的。
而神婆所在的大村子,時間線是朝前的,所有情節,都因他現在所做的選擇而變化。
現實裡,虞幸一直住在小村子,知道老張死了,他屠了村,才為了找麥麥前往了大村子。
而現在,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入大村子,並且被神婆勸說留下,每一次的時間轉變都是以後者為前提的。
比如這會兒端著碗的神婆。
“釋惟,你答應我了的,把這碗血喝掉,成為神官的信徒,和我永遠在一起。”她把碗放到了虞幸手裡,虞幸看去,隻看到一整晚不透明的濃稠血液,和血中他明顯心情不佳的臉的倒影。(www.101novel.com)